崔晗很少说谎骗人,她说自己能拿到,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向来是清楚的,刺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西吴人,当年寒江流再又一次捆走她的时候杀了太子,但是没有杀裴元昌和崔似袖。他们在西吴故地被夜秦人追查不休,想必是退无可退,于是联手想出这样的阴谋。
崔晗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同夜秦王室的人勾结到一起的,也许是勾结到了一起,也许并不是。
在遇上突其之后还有刺杀或许可以证明,崔似袖与裴元昌他们,同夜秦王室的勾当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紧密。
崔晗开口问道:“突其。”
突其抬起头,崔晗在从前还愿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喊他一声胥黎,现在喊他突其,便是将两人最后一道掩饰摘了下来。
突其闷声“嗯”了一下,低下了头。
崔晗不管他的反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突族人,我不会要求你背叛你的部落,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他们有没有提到过崔晗?”
突其愣住了,他方才发现崔晗不见了便觉得蹊跷,后来女人虽然回来了,却满身是伤,昏死过去。他从开始便以为一路的刺杀是因为他这个寒洵的遗腹之子,满怀愧疚,结果——
“你...”
“我是崔晗。”崔晗打断他,继续道:“现在我只想知道,在你出走之前,他们有没有提到过崔晗。”
突其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女人就这么了断的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不过也是,他一开始也是隐瞒身份靠近他们,只是想要逃出母亲的禁锢,帮一帮手下部落的可怜人。突其一时没有说话,崔晗等了一会,才听到有人声道:“我听到他们一直在说,让寒江流交出崔晗,那个女人杀了迦楼罗,他如果不交,便是死罪。”
“你、你真的杀了迦楼罗吗?”
没有一个夜秦人不知道迦楼罗的重要性,他们尊重迦楼罗,信赖迦楼罗,就像摩且相信长生天与雪山山神一般虔诚。
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会杀了等同护国神兽般存在的迦楼罗。
崔晗感受到他试探的语气,冷声反驳道:“我没有杀,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罪魁祸首,那么要么是王室的人,要么是来刺杀我的刺客。”
如果不是王室的人指望着迦楼罗的血长生不衰,国祚绵长,迦楼罗也不至于虚弱到那种境地,要不是来刺杀她的人无所忌惮,迦楼罗也不会因为挡住射向崔晗的箭而死在了迦楼罗的神宫之中。
寒江流或许有错,错在他忽略了迦楼罗,任由它为王室所折磨。
但是她一样有错,如果不是她,迦楼罗不会死。但是迦楼罗活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一代神兽被禁锢在方寸之地,是生是死有什么区别呢。
崔晗知道她心里此刻的辩驳不过是为自己粉饰过错,她同他们一样有错。
但是迦楼罗的确不是她杀的。他们不能将这件事情放在她的头上,自己便万事无忧了。
崔晗沉吟道:“如果这样说,那他们便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崔晗。”
但是崔似袖他们清楚。
他们还会来找崔晗。
——
“长冬。”
男人沉声道。
暗卫悄无声息的落在寒江流的腿边,男人坐在案后,将一份军报放了下来。因为军情焦急,男人微卷的金发被编成一条条长辫,缀在脑后,方便打理。此刻他由正面看,因为不加头发装点,眉目更加清晰冷峻,愈发显得无情冷漠。
寒江流沉声道:“他们今晚要来掳走崔晗?”
“是,大君。”长冬想起他之前佯装之时所听到的东西,“这些日子大旱,天象有边,哈可耶便同突氏女与寒林商议,潜人入营夺走大妃,将其、将其...”
暗卫也有不敢说的话,寒江流略扫他一眼,长冬抖了一下,将头更低了些。
“他们说要将大妃祭天,以正视听。”
寒江流冷哼了声,“还真是会想。”
室内静下来,长冬略略谨慎地抬头,暗暗的窥探寒江流表情。他是个孤儿,从小便不知道父母是谁,成为暗卫之后便听闻了所要伺候的主子许多事情,自然也听过彻雨与弯雪的往事。
这位主人是真正的冷情之人,多年随侍的暗卫,一朝背叛,便被如蚂蚁一样轻松捏死。
人人都怕他。
但是在战事已经变得如此焦急的时候,寒江流却还是没有选择交出崔晗。如此冷情冷性的人,真的会变得这样吗?
他不明白。
头顶的男声传来,“如此说来,他们要动手了。”
“是,大君。”
“不用管这件事,放下吧。”
原来这个女人也是同样的。
长冬心中喟叹,他方要称喏退下,便又听寒江流开口道:“你现在不用再去黑水城里了。”
“什么?”长冬没有忍住,下意识开口轻声道。
寒江流微睨一眼,“之前便说一路瘟疫有人医治,去找到他们。”
“是。”
头顶上又是久久无人说话,长冬本准备悄无声息的退下,却又听见男人近乎迟疑般开口道:“如果发现他们...有人追杀的话,不必回来报我,当即斩杀追杀他们的人。”
长冬犹豫着追问,“臣若发现他们,是否应该禀报大君?”
男人又是长久的没有说话。
长冬称喏,缓慢起身准备退下。临掀开塔帐之时,他似乎听到男人开口道:“若是发现她,你不必来报我了。”
——
崔似袖正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把上好的西域银梳慢慢的梳理自己刚洗过的头发。她的头发呈现鸦色,被发油浸过的地方闪闪发光。
铜镜正中,露出一张同崔晗一模一样的脸。
她初时还觉得这张脸使她厌烦,到最后却也觉得就那么回事。人人都说崔晗是寒江流的禁脔,但是当她真的以崔晗的身份回到寒江流身边,才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像外人所流传的那样。
他真的对崔晗,有求必应,甚至到了几乎不违背对方的地步。
崔似袖一开始还担心近身时候会出事,却没有想到寒江流根本不近她左右。他——
崔似袖的手掌搭在镜子上面。
铜镜一时间被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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