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立刻跳下车,举起唢呐,憋足全身的力气——《百鸟朝凤》那穿透云霄的曲调,如同挣脱囚笼的猛禽,悍然冲天而起!
这嘹亮得近乎蛮横的声响,骤然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他毫不含糊,领头吹着欢快急促的《抬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引着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在县城还算宽阔的主街穿行。
唢呐声就是最好的开路先锋,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脸上都带着过年看热闹的喜庆劲儿。
队伍杀到县城另一处、同样体面的人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堵门”、嬉闹、讨红包。
杨帆的唢呐适时地变换着调门,或高亢助威,或俏皮调侃,成了这场民俗喜剧的最佳配乐。
最终,在一片喝彩和鞭炮呛人的硝烟中,杨帆像个得胜的将军,将新娘子“吹”回了李家。
拜堂仪式紧凑而热闹,司仪扯着嗓子唱礼,新人规规矩矩行礼如仪。
刚过10点,在众人的簇拥和善意的哄笑中,新娘子就被送进了贴着大红“囍”字的洞房。
主家李老板,是农机站的技术员,此刻红光满面,浑身散发着“家有喜事”的热乎劲儿。
他亲热地拍着杨帆的肩膀,拍得杨帆差点一个趔趄:“好小子!吹得真他娘的带劲!这‘金唢呐’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必须留下喝喜酒!”
“待会儿席上还得再给老少爷们吹两段,把这喜庆劲儿给我顶到天上去!”
杨帆肩膀生疼,心里却门儿清:这是规矩,也是主家图个席面长久热闹,好兆头。
他咧嘴笑笑,没推辞。
席面就摆在李家院子里,十几张方桌摆开,菜色在县城算是相当硬实:炖得烂乎的红烧肉,整条煎得金黄酥脆的鱼,晶莹剔透的皮冻,圆滚滚的炸丸子,还有本地酿的粮食烧酒。
杨帆被红光满面的班主老陈和主家几个劝酒功夫一流的陪客亲戚团团围住,硬是灌了十来杯白的下肚。
酒劲儿混合着刚才赶场、吹奏的疲惫和兴奋,像股热流直冲脑门,脸上热烘烘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跟同桌的人也能插科打诨几句。
席间又吹了两段应景的《句句双》和气势昂扬的《得胜令》,唢呐一响,直接把气氛拱得如同烧开的沸水,热闹非凡。
等到杨帆感觉肚子里塞满了油水,脑袋瓜子也被那几杯烧酒熏得晕乎发飘,脚下有点踩棉花时,他抬眼看看日头——好家伙,估摸着已经过了正午,快下午1点了!
心里那根惦记着挣钱的弦“铮”地一声就绷紧了!
这烂糟日子,多挣一分就能给家里多割一刀肉,多打一斤油,多给爹娘弟妹添点过年的念想。
他瞅准个空档,赶紧借口要赶王老三下午回村的拖拉机,跟热情得还想再灌他两杯的李老板道别。
将两份用红纸包着的工钱加喜钱,仔细揣进贴身的衣兜,用力按了按,感受着那点实实在在的分量,这才带着一身酒气和硝烟味儿,溜出了依旧喧嚣震天的李家。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驱散了早上的寒意,也把那几杯烧酒的后劲蒸腾出来,让他感觉浑身毛孔都舒坦地张开了,脚步有点飘。
下午一点多,正是县城年集最鼎沸的时刻。
百货大楼前人潮汹涌,摩肩接踵,活像个巨大的蜂巢。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等混成一片,充满了年根底下特有的喧嚣气息。
杨帆夹着从老陈那借来的那把旧二胡,熟门熟路地摸到百货大楼侧面。
这里是既避开穿堂阴风,又能晒到太阳的金三角地带。
他“啪”地一声,支开随身携带的折叠小马扎。
杨帆深谙街头卖艺的门道——光闹腾不行,耳朵受不了;光清雅也不行,容易冷场。得一张一弛,动静相宜,才能长久留人,细水长流。
开场必须炸!
带着酒后的酣畅劲儿和对“外快”的热切渴望,他腮帮子一鼓,一曲高亢嘹亮的《百鸟朝凤》如同平地惊雷,悍然炸响!
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嘈杂,宣告着“金唢呐”驾到!
这动静,简直是超强磁铁!
周围赶集的人“呼啦啦”被吸过来,转眼就围了三四十号人。
杨帆脚下那个缺了几个角的破草帽往地上一放,成了最原始的“打赏箱”。
没一会儿,“叮叮当当”清脆的硬币撞击声就响了起来,像最美妙的背景音。
等人气稍稳,看客们被唢呐震得耳朵需要“中场休息”时,他立刻换上二胡。
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段悠扬舒缓的《良宵》如清泉般流淌而出。
这柔和的调子瞬间抚慰了被“轰炸”过的耳膜,气氛也从喧嚣转为沉浸。
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闭上眼,跟着节奏轻轻点头,脸上露出追忆或满足的神情。
破草帽里的“叮当”声明显更密、更响了,偶尔还能听到“啪嗒”一声——那是毛票!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气氛也从安静中酝酿出新的热度,杨帆果断切回唢呐!
一曲欢快热烈的《句句双》吹得人心花怒放,不少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脸上笑开了花。
唢呐《抬花轿》再次加热气氛,把年味儿炒得更浓;切换到二胡《二泉映月》,那深沉哀婉的调子让喧嚣暂时沉淀,引来几声叹息和共鸣;再切回唢呐《得胜令》,气势磅礴,**迭起,把情绪顶到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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