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越来越暗的筒子楼里出来,一路上说说笑笑,直奔“春来顺”饭馆。
“小杨,你这效率可以啊!”陈进走着就夸上了,“报道、收拾屋子,一气儿全搞定,年轻人就是手脚利索!”
“主要是地方小,好收拾。”杨帆笑着回。
“对了,”陈进突然想起啥,话头一转,“听你姜姐说那两篇小说,《凤凰琴》和《红高粱》,发在《人民文学》上反响可大了!尤其是《红高粱》,那股子野劲儿、泼辣劲儿,写得真带感!我们厂里搞创作的年轻人,都在相互传着看。”
杨帆心里动了下,脸上还是挺谦虚:“陈老师您过奖了,就是瞎写写试试。”
“那可不止瞎写写。”姜红摇摇头,笑着插了句,“听老陈说的,他们厂里前几年分过去一个个北电毕业生,叫张一谋,小伙子特有钻劲儿,看了《红高粱》喜欢得不行,连着好几天拉着老陈聊,那痴迷劲儿,拦都拦不住。”
杨帆心里门儿清——张一谋这名字,在前世记忆里分量重得很。
没想到自己这只小蝴蝶,提前把《红高粱》小说写出来了,却没改了这位未来大导演对它的喜欢。
得说这历史的惯性,或者说天才的眼光,是真够倔的。
“张一谋同志?”
杨帆装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兴趣,“他对《红高粱》感兴趣?那我可太受宠若惊了。文字能让人看出画面感,对写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高兴了,张同志有想法是好事。”
“可不是嘛。”
陈进点点头,带着点前辈看后辈的意思,“小张这人,想法野,也敢想,就是有时候显得有点愣头青。不过他那双眼,看东西确实有自己的道道。”
“他对你这小说这么上心,说不定以后真能搞出点啥名堂来。”
显然,陈进对这有想法的年轻人还挺看好。
三人正说着话,“春来顺”的招牌就看着了。
这是家地道的老BJ馆子,门脸不大,里头却吵吵嚷嚷的,烟火气十足。
三人找了个靠墙的小桌坐下,有两道菜很快就上了。
一盘酱色发亮、肉丝嫩得很的京酱肉丝,旁边码着雪白的葱丝。
一碟炸得金黄酥脆、还冒热气的灌肠,蒜汁儿淋得正好。
还有几瓶带水珠的“北冰洋”汽水。
姜红教授手快,拿来开瓶器“啵”一下撬开汽水瓶盖,气泡“滋滋”往外冒。
她把冰凉的瓶子推给杨帆:“小杨,快喝点,透心凉,解解乏!”
自己先灌了一大口,舒服地叹了口气。
杨帆道了谢,喝了口汽水,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别说,从心理上就感觉累劲儿消了不少。
对面的陈进也不拘着,挺随意,正熟练地铺开薄饼,抹上甜面酱,夹上肉丝和葱丝。
旁边桌突然传来喝彩声,原来是有个老爷子兴起,亮开嗓子唱了段京剧,字正腔圆的。
姜红听完,跟着饭馆内的人直拍手:“这味儿真地道!”
陈进笑着打趣:“你就别夸别人了,你唱《穆桂英挂帅》那股子劲儿,比专业的都有精气神,上次学院联欢,台下掌声就没断过!”
姜红嗔了他一眼:“就你会说!”
杨帆跟着笑:“原来姜教授还会唱京剧,这可太厉害了,下次有机会真想听听。”
一顿饭在闲聊里很快就结束了,盘子碗都空了,窗外天也黑透了。
“行了,吃好咱就不在这待着了。”姜红看了看表,“小杨累了一天,你快回去歇着。老陈,咱俩溜溜腿消消食再回去?”
“那必须可以。”陈进站起来,对杨一边擦着嘴,一边笑着说道,“你回吧小杨,好好歇着。安顿好了,随时去家里坐,尝尝你姜老师的手艺。”
“谢谢姜教授!谢谢陈老师!”
杨帆看着两人并肩走进街灯暖黄的夜色里,才转身往学院大门走。
华夏音乐学院的大门在夜里挺气派,左边的门岗房里亮着昏黄的灯,一个方脸老头摇着大蒲扇,跟门神似的坐在小窗户后面,听到动静就瞅瞅进出的人。
夜风吹过来有点凉,杨帆径直走向左边虚掩的小门。
刚走近——
“站住!…喂!说你呢!”
蒲扇“啪”地拍在窗台上,老头嗓门粗得像炸雷。
卧槽!
杨帆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工作证出门没想着带,忘在207的桌子上了!
“嘿嘿,大爷,我回宿舍,3号楼207的。”
杨帆挤出笑赶紧解释。
“老师?”
老头慢悠悠站起来,半个身子探到窗外,眼神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证呢?拿来我瞅瞅!”
语气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哎呀!您看我这记性!”
杨帆拍了下脑门,语速也快了,“忘带了!就放宿舍桌上了。我叫杨帆,民乐研究中心的,上午刚报道,人事科王干事给办的手续,您查查记录?”
“忘带了?”老头嘴角往下撇,冷冷哼了一声,“空口说白话,谁信啊?没证,谁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拿蒲扇朝大门外一指,“出去等着!”
杨帆哪可能出去,赶紧说:“大爷,我真没瞎说!您看,我刚跟咱们学院声乐系的姜红教授,还有她爱人——长安电影厂的陈进导演,就在后面‘春来顺’吃的饭!姜教授您肯定认识吧?”
“姜教授?”
老头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的不信任反倒更重了,“跟领导吃饭就不用讲规矩了?没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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