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周二。
京城,早晨的空气里带着点凉爽的劲儿。
杨帆把自己关在《当代》招待所那间小房间里,窗户外面,老槐树刚冒出来的嫩叶子在风里飘来荡去地晃悠。
他正跟《凤凰琴》在死磕。余校长那一声声叹气,邓有米那点小心思小挣扎,明爱芬那股子打不倒的韧劲儿……
在他笔下,就跟界岭小学房檐底下那积的雨水似的,一滴一滴往下渗。
写到快中午,脖子酸得不行。杨帆放下笔,下楼吃饭。
打饭窗口后面,还是那位明眸善睐的胖阿姨!
阿姨一瞅见杨帆,大眼睛“噌”就亮了,大勺子一挖,一勺粉丝豆芽稳稳当当扣进杨帆饭盆里。
“哟嗬!小杨同志,又来‘出火’啦?”阿姨笑呵呵的,手腕子那叫一个灵巧,勺子往菜盆底下那么一钻,几片油汪汪的五花肉就跟变戏法似的,“啪叽”空降在豆芽上。
“瞅瞅你这‘火’烧的,滋滋冒响!这肉啊,就得紧着你这样的‘火力猛将’补!”
杨帆面不改色地接过饭盆,淡定地回了一句:“姐,您这添柴加火的本事才叫登峰造极呢。再这么补下去,我怕我这火啊,不是烧出稿子,是得烧出个窟窿来喽!”
“贫嘴!”阿姨乐得捂嘴直笑,身上的肉都跟着颤悠。
“咳咳!”
就在这当口,一个身影端着空饭盆,装作若无其事的溜达到窗口边,杨帆眼角一瞟——哟,胡炜同志。
胡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堆起一脸勤勉好学的笑容,对着阿姨说:“师傅,您给指点指点呗?我这‘火候’……它咋就旺不起来呢?您瞅瞅,我还有救不?”
胖阿姨眼皮一撩,大勺子“哐当”一声敲在盆沿上,嗓门贼亮:“小伙子!你这‘火苗’啊,一看就虚!心思飘得跟风筝似的!想‘旺’?得先定心!学学人家小杨——”
她朝杨帆努努嘴,“那叫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码方块字’!稿子写得嗖嗖快,‘火’能不窜高吗?你啊,先把自个儿心里头那点‘小九九’捋顺溜喽再说吧!”
胡炜的脸“唰”地又红成了猴屁股,讪讪地打了份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清汤寡水餐,端着饭盆,蔫头耷脑地坐到了杨帆对面。
“唉,杨帆同志,”胡炜扒拉着没啥滋味的饭菜,一脸苦大仇深,“你说这食堂大姐,是不是会读心术啊?我这点‘小心思’,在她跟前就跟能看穿似的?”
杨帆嚼着香喷喷的五花肉,乐了:“在阿姨眼里,咱这点道行,跟玻璃缸里的小鱼差不多,透明着呢。人家那叫‘火眼金睛,阅人无数’。”
“可不咋地!”胡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随即又是一声长叹,“唉,其实吧,我这心思飘,也真不全怪大姐火眼金睛。主要是……主要是最近在台里啊,遇到点……感情上的‘小摩擦’。”他推了推眼镜,还有点不好意思。
“哦?展开说说?”杨帆来了精神,眉毛一挑。
胡炜左右瞄了瞄,压低声音,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台里新来了个女主持人,那气质!绝了!我对人……挺有好感的。这不,也试着约过两回,一起讨论过稿子啥的。”
“可人家吧……那感觉,就跟温吞水似的,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你说,我这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是继续发扬‘死缠烂打’精神,全方位展示我的才华与真心?还是……玩点‘欲擒故纵’,凉她几天?”
杨帆放下筷子,慢悠悠喝了口水,看着胡炜那“纯情少男”的样儿,一本正经地板起脸:
“胡炜同志,根据食堂阿姨的‘火候论’,再结合鄙人对人性那点浅薄的研究……”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胡炜的胃口,然后才悠悠然开口:
“我建议你,来把‘反向操作’!”
“反向操作?”胡炜的眼镜差点滑下来。
“对!”杨帆重重点头,“下回见着她,别整那些花活儿了,也别献殷勤。你就……‘摆烂’!”
“摆……摆烂?!”胡炜惊得差点蹦起来。
“没错!”杨帆表情严肃得跟开学术研讨会似的,“你就跟她说:‘唉,最近改稿改得脑仁儿疼,灵感枯竭,感觉整个人都废了,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记住,表情要到位,眼神要空洞,最好再配上几声有气无力的长叹!”
胡炜嘴巴张得能塞鸡蛋:“这……这能行?这不是自毁长城,自砸招牌吗?”
“这叫‘破罐破摔,引君入瓮’!”杨帆煞有介事地分析,“你想啊,你老对她好,她觉得理所当然。你突然‘烂泥巴’了,她反而可能好奇:‘咦?这小伙之前不是挺支棱的吗?咋就蔫儿了?’”
“这一好奇,不就上钩了嘛!尤其你胡炜同志,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突然‘摆烂’,那反差,啧啧,效果杠杠的!”
胡炜皱着眉,眼珠子滴溜溜转,琢磨着杨帆的话,眼神渐渐发亮:“有道理啊!这反向操作……听着是有点邪门,但好像……还真暗藏玄机?万一她真觉得我可怜兮兮,或者好奇心爆棚了呢?”
“试试呗,”杨帆耸耸肩,“成了,你抱得美人归;不成,你还是那滩‘烂泥巴’,跟现在也没啥区别,稳赚不赔!”
胡炜越想越觉得杨帆这“摆烂”简直蕴含着宇宙真理,他激动地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杨帆同志,你这脑子,不愧是写小说的!行,听你的,我就豁出去烂一回!成了请你吃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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