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回到了教室,张志勇眼睛还死死盯着他:“二十块!真就…真就写了那千把字儿?”
“怎么着?”杨帆把汇款单和信仔细折好,塞进军绿挎包最里层,拍了两下,这才扭头,嘴角挂着点笑意:
“志勇同志,知识就是力量,笔杆子也能当饭吃。懂不懂什么叫‘文化变现’?”
“变…变现?”张志勇舌头打结,这词儿比省报投稿还新鲜,“你这‘变’得也太快了!跟变戏法似的!”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嘛。”杨帆拍拍他肩膀,一脸高深莫测,“主要看‘客户’痛点抓得准不准。”他指指自己脑袋,“这叫…信息差红利。”
正贫着嘴,班主任“老马”夹着教案风风火火进来了,稀疏的头顶冒着一股子热气:“静一静!下午自由活动!晚上七点半,大礼堂迎新文艺晚会!”
“有节目的,现在、立刻、马上!去礼堂做最后彩排!迟到误场,后果自负!”
呼啦一下,班里大半人站起来了。
音乐班嘛,吹拉弹唱是标配。
张志勇抄起他那根宝贝笛子,杨帆也把书包侧袋里冰凉的唢呐管抽出来掂了掂。
两人裹紧旧棉袄,顶着干冷的北风往大礼堂走。
路过操场边那排露天黑板墙,就看见三甲班的韩诚撅着屁股,对着块黑板吭哧吭哧画着什么,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
“嘿!杨帆!过来过来!”
韩诚听到有人从旁边路过,一扭头看见他俩,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亮,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上午你那‘毕加索体’可太神了!来来来,给咱这板报添点‘灵气’!”
他指着旁边一块刚擦干净的黑板,一脸期待。
杨帆瞅瞅那光溜溜的黑板,又瞅瞅韩诚板报上那中规中矩的“欢度元旦”和几朵呆板的雪花。
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没接韩诚递过来的粉笔,反而弯腰从地上捡了半截又短又秃的粉笔头。
“灵气没有,”他掂着那粉笔头,咧嘴一笑,“给你整点‘地气’。”
手腕悬空,粉笔头在黑板上飞快地划拉起来。
没有字,只有画!
一个圆滚滚、裹着厚棉袄、戴着破毡帽的小人儿出现了,小脸冻得通红,正撅着屁股,对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破搪瓷盆猛吹气!
盆底下象征性地画了几根柴火棍,盆里是几个圆溜溜的疙瘩——土豆。
小人儿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头顶上方,被他吹出的气流具象成几条歪歪扭扭、打着旋儿的白线,直冲盆底。
旁边一行小字,是杨帆那特有的、带着点调侃劲儿的“灵魂印刷体”。
吹吧,吹吧,我的骄傲放纵!——论80年代暖气的自我修养
“噗!”
韩诚第一个没绷住,扶着眼镜腿笑得直抖,“暖气…自我修养?哈哈哈!绝了!太绝了!”
路过的几个学生围过来,一看,也乐得前仰后合。
这画风简单又传神,把冬天宿舍里围着火炉吹炭火、眼巴巴盼着土豆熟的窘迫和自嘲,画得活灵活现。
张志勇拿笛子捅捅杨帆:“帆子,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的啥?”
“西北风,加二两冻土豆。”杨帆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深藏功与名。
大礼堂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彩排。
张志勇被叫去合练他们的笛子小合奏《扬鞭催马运粮忙》。杨帆揣着唢呐,找了个角落的长条椅坐下,看着台上走马灯似的过节目。
钢琴独奏《浏阳河》,技巧娴熟,就是弹得有点板正。
女生小合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青春洋溢,跑调也洋溢。
还有两个男生抱着吉他,努力想弹出点“港台风”,结果扫弦扫得像跟琴弦有仇。
……
轮到他们班祝瑞根上场了。这小子报的是男声独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祝瑞根人高马大,平时嗓门也亮,今天不知是紧张还是冻着了,一开嗓就有点劈,高音处更是颤巍巍吊着,底下几个评委老师皱着眉交换眼色。
就在他奋力冲击那个高亢尾音时,突然出了意外。
“滋——————!!!”
一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的啸叫,毫无征兆地从舞台两侧的音箱里爆裂出来!
祝瑞根被吓得一个激灵,那声“哎”直接拐了十八道弯,变成了公鸡打鸣般的怪叫!
“哎哟!”
“我的耳朵!”
台下瞬间一片混乱,捂耳朵的,抱怨的,还有几个胆小的女生吓得叫出了声。
后台管音响的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学生,叫刘斌,这会儿他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拔麦克风插头,又去拧调音台的旋钮,越急越乱,那啸叫声跟抽风似的,时断时续,反而更添惊悚!
“怎么回事!”
“刘斌!搞什么鬼!”
“快关掉!关掉啊!”
现场指挥的老师急得直跺脚。
祝瑞根僵在台上,面如死灰,巨大的尴尬和恐慌让他手足无措。
角落里,杨帆眉头一皱。
这声音太熟悉了!前世在省台那会儿,设备老旧或者接线不良时,这“**”的啸叫就是常客。
他目光飞快扫过舞台,祝瑞根手里攥着的是有线麦克风,线拖得老长,在地上盘了小半圈。舞台前沿,靠近音箱的位置…
有了!
杨帆骤然站起来,几步冲到舞台侧面,没理会慌乱的刘斌,直接俯身,一把将地上那圈冗长的麦克风线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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