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杨帆他们身后的是周凤娟,她这一嗓子,就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
排练厅里零散的走动、交谈声都停止了。
演员、剧务、灯光师,几十双眼睛都望向了后排这个角落。
“嚯!他就是写《恋曲》那个杨帆?”
“看着可真年轻!我还以为是个大叔呢!”
“长得还挺精神的嘿,比想象中好看!”
“气质不差,就是穿得朴素了点……”
“李导念叨好几天了,没想到真来了!真有才又有貌!”
后排几个年轻的女演员和剧务小姑娘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杨帆,小声议论着,嘴角带着笑。
杨帆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地站起身,朝着舞台方向幅度不大地挥了挥手。
陶惠敏在他身边,白皙的脸颊也飞起淡淡的红晕,抿着嘴笑了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杨帆同志?!”李援朝带着惊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他原本唾沫星子横飞地跟灯光组比划着什么,闻声回头,看清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年轻人后,眉头一展,脸上的烦躁突然被笑容挤走了。
他从舞台前沿“咚”的一下跳了下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观众席过道,直奔杨帆而来。
几乎同时,舞台另一侧,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士抬起了头。
她气质温雅,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手里拿着厚厚一沓乐谱,脚步不疾不徐地跟在李援朝身后走了过来。
“李导。”杨帆往前迎了两步站定,脸上露出了微笑。
“哈哈!杨帆同志!久仰大名啊!可算把你盼来了!”
李援朝在杨帆面前站定,嗓门洪亮,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和杨帆的手用力握了握,随即松开。
“春节后赵澜同学拿歌曲给我看时,就特想和你见面聊一聊。听说你在人文社闭关改稿,也一直没机会脱身前往拜访!今天你主动登门,我代表大家,代表整个《沙城》欢话剧组欢迎你的到来!”。
他侧过身,手臂一展,指向刚走到身边的女士,脸上笑着,语气却很郑重的说,“杨帆同志,我呢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是我们特邀的音乐顾问,华夏音乐学院的姜红教授!”
杨帆立刻转向姜红教授,身体微微前倾:“姜教授您好!久仰您的大名,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非常荣幸。”
姜红教授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伸出手:“杨帆同志,你好。真是久仰了!《恋曲1990》这首歌,词曲俱佳,那份深沉的时代漂泊感和苍凉的回望,抓得极准!尤其是融入我们话剧的特定情境后,简直是点睛之笔,赋予了角色灵魂!”
“您过奖了,姜教授。”杨帆谦逊地回应,轻轻握了握手。
“杨帆同志,你先找地方随便坐,休息一下。”
李援朝转向杨帆说了一句,但目光立刻又转回姜红教授身上,眉头重新拧起,脸上那股子憋着的劲头又上来了。
“姜教授,咱们接着刚才说!中场休息前那段**戏,就是工人们觉醒反抗,像洪水一样冲向那些狗腿子的那段!”
他胳膊一挥,指向舞台中央那片仿佛还充斥着硝烟味的区域,嗓门又拔高了。
“您听刚才那配乐!特别是大伙儿嗷一嗓子,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冲上去那一下!我听着……不够激烈,没有激情!”
他两只手攥成拳头,在空中猛地一撞,发出“啪”的一声响。
“我要的是什么?是战鼓擂得心口发麻!是千军万马踏得地动山摇!是憋屈了八百年的火山‘轰’一下喷出来!
要让人听得头发根儿都竖起来!血往头顶冲!要把这排练厅的顶棚给我掀了!您看,还能怎么整?”
姜红教授微微蹙起眉头,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中乐谱的边缘,目光在乐谱和舞台之间来回扫视。
“援朝导演,您要的那种冲击力爆炸,像战场上冲锋号角一样的音乐效果,确实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难关。”
她声音停顿了一下,手指在乐谱上快速划过几个小节:“我刚才试了几个路子,把低音鼓敲得山响,让铜管齐奏震彻耳朵,弦乐拉得又急又密……可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那股子能把所有人力气拧成一股绳,能像汽油泼在火堆上燃起冲天的火焰……好像,就差那么一口气顶不上来……”
她停下敲打的手指,抬眼看向李援朝:“援朝导演,这样行不行?让大伙儿把刚才那段工人冲锋的戏,再来一遍?不要音乐,纯粹感受那股‘洪流’是怎么憋着,最后‘哗啦’一下冲垮堤坝的!
特别是从零零散散的骂娘声,到吼声连成一片,再到最后像山崩海啸一样猛扑上去的那个‘炸点’!我得再找找那股子天崩地裂的爆发劲儿!”
“好!就这么办!”
李援朝快速转身,冲着舞台方向,那大嗓门炸雷似的响起:
“全体注意!刚才那段冲锋戏!原汁原味,再来一遍!音乐?背景音?统统掐了!把劲儿给我憋足了!拿出真拼命的架势来!冲!给我把那股子洪流的气势冲出来!”
排练厅一瞬间像上紧了发条,灯光“唰”地全亮,明晃晃地照亮整个舞台。
扮演工人们的演员们脸上那点麻木像冰块一样融化,迅速被怒火点燃,眼神凶狠,身体像一张张拉满了的硬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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