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也出了宫,到普济禅师庙,找道衍和尚聊天。客堂之内,二人对面而坐,各自品茗。道衍对于朱标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自从登极以来,朱标隔三差五地就往普济禅师庙跑,拉上道衍,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
随着来往次数的增加,道衍突然发现,朱标的想法与一般人或者说一般的皇帝都不相同,甚至有些稀奇古怪、惊世骇俗。每次聊天之后,道衍回想朱标看似荒谬的言论,仔细琢磨,又觉得非常有道理。渐渐地,道衍也不藏着掖着地,有话直说,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对于朱标来说,黑衣宰相姚广孝名声在耳,其人之能,光凭一个靖难之役就可见一斑。实际接触下来,此人不仅精通佛道儒三家之言,对于世俗之事也颇有见解,眼光敏锐,绝对的大才之人。
“陛下,认为刘夫子病故,不是意外,是人为?”
“大师,何出此言?”
“若认为是意外,还有搞这么大阵仗?”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认为!”朱标在道衍面前,一般情况下都自称我,而非朕。
“别人?”道衍笑道,“贫僧觉得,别人的想法正好相反。”
“刘先生病故,不仅仅是刘家的事情,更是朝廷的事情,是关系天下的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上上下下。”
“这是自然。刘先生乃先帝托孤重臣,朝廷柱石,失一人,如断一臂。”
“我倒希望是个意外,这样处理起来容易很多。”
“那现在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呢?陛下大可以认定此事就是个意外。”
朱标摇了摇头:“不可。这样的话,刘先生岂不是白死了?”
“陛下此言何意?”
“随便说说,出得我口,入得你耳。”
“阿弥陀佛!”
“五天后,我要离京前往中都,请大师同行。”
“贫僧遵旨。”
秦王府,后花园。
“大公主,既然刘基已经死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为何还要这样做?奴婢担心如此做法,破绽太大,反而露出蛛丝马迹,被锦衣卫抓住把柄。”乌兰图雅陪着王悯月,边走边说。
“你说的不错,这个计划得后半段确实破绽不小。下毒杀人,不但不赶快逃跑,反而把毒药藏起来,继续留下干活儿。天底下怕是没有这么笨的杀手啦!”
“那为何还要这么做?”乌兰图雅追问。
王悯月走到一处凉亭内,就近坐下:“那人是否可靠?”
乌兰图雅一愣,随即回答:“绝对的死士。”
王悯月微笑道:“那就好。这一招虽然拙劣,但对于需要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言罢,王悯月站起身来,举目眺望北方,原本的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处州府,缙云县官驿。
昨天,一队锦衣卫突然到此,二话不说就封了大门,任何人不准出入,接着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被抓进驿馆之中。
这些被软禁在驿馆中的人,都与刘基生前有过接触,直接的或者间接的。譬如当天负责接待的驿丞、驿卒,负责饭食的伙夫,负责端茶倒水的伙计,洗衣叠被的仆妇等等,只要与刘基生前的活动沾边儿的人,一个不少。
这些人在驿馆内行动受限,但吃喝不愁,也没受到严刑拷打,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被提审时一遍一遍地讲述自己从诚意伯刘基入住驿馆到病逝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人在哪儿,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有没有人能够证明。经过几天的折腾,倒也没发现什么反常,这些人每次复述都能做到基本一样。
与此同时,锦衣卫对驿馆内里里外里、前前后后都搜查了个遍,就差挖地三尺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那名伙夫枕头的夹层中有所收获。
“百户大人,您看。”一名锦衣卫小旗将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
李大力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堆粉末,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没什么特殊味道,随即说:“去找个郎中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大人,咱们不是关了一个郎中吗?就让他瞧瞧吧。”小旗建议道。
“好,快去快回。”李大力把纸包递了过去,又转头对身旁一名总旗说:“立即提审那名伙夫。”
“是!”总旗答道。
驿馆后院的一个偏房,伙夫王小二被两名锦衣卫带了进来,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他的对面是一张条案,后面坐着百户李大力,左手边站着那名总旗。
“王小二,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枕头中藏一包毒药?”李大力开门见山。
王小二回答:“回军爷,那不是毒药,是小人治病的药粉。”
啪!李大力拍了一下条案:“既然是治病的药粉,为何要藏起来?分明是做贼心虚。”
王小二丝毫不慌:“军爷,确实是药粉。小人之所以藏起来,也是迫不得已。”
“如何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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