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木瑜看见了其余小组成员看向她的怨念目光。
这种集体性质的任务,队里不会管是谁拉胯拖后腿,只看最终结果。木瑜效率低不说,做的还都是无用功,全都需要返工重插补秧。
组员们心里憋着一团火,有位女知青冷哼了声,看向木瑜的眼神充满轻蔑,带着**裸的敌意。
但即使众人再怎么不满,也不会明面上和木瑜起争执。
且不说木瑜有个当大队长的爹,和木瑜起争斗,难保不会影响工分,甚至被队里记过。
更何况木瑜本人的脾气更是火爆得没边。
这个小河村恶霸,有事是真动手。
组员们心里的顾虑太多,因此至多只是泄愤地瞪了木瑜几眼,就纷纷投入到手中的秧苗上,认栽的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把被木瑜祸害的田地给补上。
虽然众人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木瑜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怨气。
组员们的一道道目光,或冷漠、或讥讽,像针一样落在木瑜身上。
农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看似简单的插秧、其实需要一遍遍反复尝试、一次次将双手深深埋进土地里换取经验,才能逐渐摸清土地的脾气。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此刻,木瑜感到空前的挫败感。
不过仅仅一瞬,她就迅速调节好心情,理了理草帽,抬起胳膊擦去下颌流淌的汗水,返程走到田埂上四处寻找着什么。
组员们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偷工耍滑习以为常,专注地忙着手里的插秧工作,不再理会她。
木瑜离开田埂后,很快就在附近找到村民们闲置的用来搬货的麻绳。她带着麻绳回到地里,将麻绳拉成笔直的一条线,在田地间做定点。
接着拿上秧苗,专心插秧。
有了麻绳做定点参考,木瑜的效率提高了很多,秧苗不再歪七扭八的四处乱倒,乍一看,有了些熟手的感觉。
刚才还对木瑜抱有怨言的几名组员,有些说不出话,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不过田间任务重,几人倒也没什么闲工夫关心木瑜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只希望木瑜这份三分钟热度,能多维持一段时间,让他们能轻松一会儿。
十一点多,日头已经晒得不行。
地里还有点空缺没插秧,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差不多一个人就能忙完。
几名组员收了手里的话,语气随意地对季景亦说:“剩下的交给你了。”
季景亦没反应,专心将手中最后一点秧苗插进地里。
组员们对季景沉闷的性子习以为常,发号施令般丢下一句话,就说笑着一起离开地里,往大食堂的方向走。
于是,偌大的田地里只剩下木瑜以及季景亦两个人。
他们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谁也没出声打扰过对方。
又过了一会儿,当手里最后一株秧苗进入土地,木瑜擦擦汗,松了一大口气。
长时间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腰早就疼的没知觉了,猛不迭直起腰,立马被疼的龇牙咧嘴。
她撑着腰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季景亦,脚下小心地避开秧苗,走到田边的大树下休息,从网兜里拿出水壶咕隆隆喝了一大口,才勉强浇灭喉咙里的燥热。
从网兜里取出饭盒,纠结要不要去找他分享午饭。
饭菜都是木母一大早就备好的,满满两大饭盒,一盒装饭,一盒装菜,色香味俱全。
不过天实在太热,热得人心烦意乱,没什么胃口。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看着季景亦收工走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盘腿坐下休息。
因为长期工分垫底,他在大会上被批斗过太多次消极怠工,效率低下。小河村的生产大队按周总结表现,工分越少,分得的钱粮也就越少。
他没去食堂吃午饭,即使去了,以他的工分也领不到什么餐饭。
这是大队为了“激励”众人积极上工的手段之一。
季景亦慢条斯理地从铝饭盒里拿出一个水煮红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仿佛要将每一丝珍贵的甘甜含进心底。
他抬眸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神色平静,整个人如山风般缓慢又不容打扰,好似一阵留不住的缥缈青烟。
木瑜视线落在他手中还不足她巴掌大的红薯上,想也没想,果断站起来提起装着饭盒的网兜,朝他走去。
可就在这时,木瑜皱了眉,看见另一个方向一伙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面露恶意地朝着季景亦走去。
她认出这几个人是村子里整日不干正事的二流子,往日里就总是欺负戏弄季景亦。
这个点,大家都去食堂吃午饭了,偏他们来了这里,想也知道这几个人准没好事。
下一刻,她就看见领头的小混混石辉率先发难,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插兜,一脚踢翻季景亦膝盖上的铝饭盒,顺道抢走他手里还剩半截的红薯,丢给身后的瘦子手下。
瘦子也不多客气,笑着巴结了几句,就在其他几人羡慕的目光里三两口把红薯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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