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将温暖的光晕铺洒开来,映照着众人轻松的笑脸。
赵旌旗依偎在沈江淩身边,小口咬着烤得焦香的肉串,眉眼间的沉郁早已消散,比之往日开朗了许多,
偶尔被蒹葭、伊人的玩闹逗笑,也会露出难得一见的明媚。
篝火一侧,陈怀瑾与赵伯琮相对而坐。
陈怀瑾熟练地翻动着铁架上滋滋冒油的肉块,油脂滴落火中,腾起诱人的香气。
赵伯琮的目光掠过嬉笑的女眷,又落在远处静谧的夜色里,半晌,才轻叹一声:
“这等烟火人间的寻常热闹,于我等……竟也是奢望了。”
陈怀瑾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肉递给他,闻言也是心有戚戚,点头道:“是啊,所求不过如此一刻安宁罢了。
高居庙堂,远遁江湖,说到底,图的也不过是心头这份恬静。”
两人正沉浸在这难得的闲适感慨中,一个身着便服、动作却异常利落的亲卫悄然走近,正是赵伯琮的心腹。
他先是对陈怀瑾微一抱拳,随即俯身凑到赵伯琮耳边,以极低的声音快速禀报了几句。
赵伯琮原本放松的眉头,随着亲卫的话语,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亲卫禀报完毕,垂手肃立一旁。
赵伯琮沉默了片刻,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身下的竹凳,篝火下他的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抬眼看向陈怀瑾,赵伯琮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沉声道:“怀瑾兄,果然不出所料……抱月楼那摊浑水,远非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陈怀瑾手中翻肉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赵伯琮:“哦?殿下查到了什么?”
抱月楼的事,他本欲亲自深挖,奈何被李如烟、高月娘设计劫持一事打断,导致抱月楼仓促被端,明面上的线索也就此中断。
最终只能以“拐卖人口”的罪名草草查封了事。
然而陈怀瑾心中始终存疑,总觉得背后藏着更大的猫腻,只是苦无线索,无从下手。
赵伯琮没有立刻回答,又思忖片刻,组织好语言,才将方才亲卫所报之事缓缓道来:
“自抱月楼被查封,李如烟入狱又被其父动用到了张俊的关系捞出,我便觉蹊跷,暗中遣人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果然……有了发现。”
他顿了顿,火光映着他的侧脸:
“表面上看,抱月楼干的不过是拐卖‘扬州瘦马’的勾当。
但我的人盯梢那些运送‘货物’的船只,发现它们离港后,并非直奔扬州。
而是在中途,总有那么一两艘看似寻常、破旧的渔船,会鬼鬼祟祟地缀上一段水路。”
赵伯琮的目光变得锐利:“说来也巧,我初到建康时,本就因漕运弊案暗中派人留意各处码头与水道。
这些伪装的渔船,正是我的人重点盯防的对象之一。
只是万万没想到……它们竟与抱月楼这人口买卖的勾当扯上了关系!”
陈怀瑾听得心头一凛,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关窍:“殿下的意思是……抱月楼背地里做的,绝不仅仅是贩卖人口?
那些中途接应的渔船,才是关键?”
“不错!”
赵伯琮肯定地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的人寻机劫下了一艘这样的小船,扣住了几个人。
撬开他们的嘴,或许就能知道,这些被拐卖的人……或者说,抱月楼真正在‘运’的‘东西’,
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
院内的篝火摇曳,映着陈怀瑾凝重的侧脸。
赵伯琮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抱月楼被查,李如烟被张俊的人抢先一步带走……线索,断了!
这无异于打草惊蛇,惊动了水底的蛇,再想抓住,难了。
赵伯琮提到暗中扣下的一艘小船和船上的人,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线头。
陈怀瑾心念电转,时间不等人,必须立刻撬开船上人的嘴,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事不宜迟!”赵伯琮显然也是此意,霍然起身,眼中精光闪动。
两人动作利落,惊动了女眷席上正低声谈笑的沈江淩与萧烬萝等人,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
陈怀瑾快步走到妻子身边,低声将情况简述。
沈江淩黛眉微蹙,眸中掠过一丝忧色,但旋即化作全然的信任与支持,只柔声叮嘱:“相公小心行事,早去早回。”
她目光转向萧烬萝和侍立一旁的郑铁锤,“阿萝,郑教头,你们随相公同去,务必护得周全。”
陈怀瑾点头,没有多余言语。
一行人迅速出了陈府,登上赵伯琮早已备好的青篷马车。
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在渐浓的暮色中疾驰,直奔城外漕河方向。
马车最终在一处荒僻的河湾停下。
岸边杂草丛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破败茅草屋,几道看似寻常农人打扮、实则眼神锐利的汉子在外围警戒。
赵伯琮的亲卫一到,默契地散开,将警戒圈扩大。
陈怀瑾与赵伯琮下了车,走向茅屋。
门口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见赵伯琮到来,立刻单膝跪地,恭敬行礼:“公子!”
跟在陈怀瑾身后的郑铁锤,目光落在那虬髯大汉脸上,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爆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试探着低呼:“可是……韩世忠军中的先锋,韩八卦兄弟?”
那虬髯大汉韩八卦闻言也是一怔,抬眼仔细打量郑铁锤。
郑铁锤不再多言,双手一错,摆出了一个岳家军特有的标志性拳路起手式。
韩八卦虎目圆睁,瞬间认了出来,脸上涌起激动之色:“你是……岳家军的袍泽!”
赵伯琮见两人竟是旧识重逢,且情绪激动,便温和道:“既是故人,不妨一旁叙叙旧。”他示意两人自便。
郑铁锤用力点头,拉着韩八卦走到一旁低语,两人眼中都似有火光闪动,那是属于沙场老兵的默契与情谊。
萧烬萝则按着腰间的梨花枪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护卫在侧。
陈怀瑾与赵伯琮不再耽搁,掀开茅草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柴门,低头走了进去。
茅屋内光线异常昏暗,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干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门口透进的微光,只见角落的草堆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影。
两人进来的动静,显然惊扰了他们,那几个影子猛地一缩,黑暗中传来压抑而恐惧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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