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市里碰到赵锦旗的事情,倒把陈怀瑾探查李如烟那抱月楼的计划耽搁了些许。
这日,陈怀瑾自普安郡王府拜访赵伯琮归来,在府衙将积压的公务草草处理完毕,心头便惦记起寒江雪里那副尚未完善的漕河沙盘。
府中女眷们见天光晴好,沈江淩起了兴致,要带李阿沅、萧烬萝并新来的赵旌旗同游玄武湖。
萧烬萝那杆护身的梨花枪自然也跟着去了,陈怀瑾身边便少了这位最得力的“保镖”。
点卯下值,陈怀瑾步出衙门。
老赵头的马车已被娘子们征用去游湖,此刻候在阶前的,只有身形魁梧的迟阿力临时充作车夫。
这漕工汉子黝黑的脸膛上带着憨厚,见陈怀瑾出来,连忙跳下车辕,摆好脚凳。
“大人,回寒江雪?”迟阿力瓮声问道。
“嗯。”
陈怀瑾应了一声,矮身钻进车厢。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
马车穿街过巷,行至一处略显偏僻的巷口。此处远离主街喧嚣,两旁高墙夹道,显得有几分幽深。
正值黄昏,天光渐暗,巷子里更是影影绰绰。
忽闻巷内传来几声急促的呵斥,夹杂着沉闷的击打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凄惶的哀呼:“救命啊!饶了我吧!”
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巷口的寂静。
迟阿力赶着车,本已驶过巷口半丈有余。
车厢内的陈怀瑾眉头一拧,那呼救声像根针,直直刺入他耳中。
他虽非专职捕盗的武官,但身为朝廷命官,骨子里那份路见不平的侠气却未曾磨灭。
建康府治安尚可,光天化日之下,岂容此等欺压良善之事?
“阿力!”陈怀瑾叩了叩车厢壁,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停车!巷子里不对劲!”
迟阿力闻声猛地一勒缰绳,健马嘶鸣一声,堪堪停住。
他黝黑的脸膛上瞬间绷紧,粗粝的大手已然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暗藏的短匕,一双虎目警惕地扫向那幽深的巷口。
陈怀瑾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车。
巷子深处传来的哭喊哀求声越发清晰,还夹杂着几个粗野男声的狞笑和叱骂。
“走,看看去!”
陈怀瑾整了整身上那件青绸直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事既然撞到他眼前,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巷子里那几声刻意压低的呜咽和粗鲁的呼喝,像钩子一样钻进了陈怀瑾耳朵里。
他脚步一顿,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是他爱管闲事,而是这动静在寂静的深巷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蹊跷,像是演戏,又像是诱饵。
“阿力!”
陈怀瑾没回头,低声唤道。
他做事向来求稳,尤其是这建康府的水浑得很,谁知道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大人?”迟阿力立刻凑近。
“去,把老郑安排的那俩兄弟叫过来。”
陈怀瑾眯着眼扫视着昏暗的巷口,“咱们去看看,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迟阿力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消失在阴影里。
不多时,便领着两个精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四人交换了个眼色,陈怀瑾打头,其余三人成品字形护在侧后,屏住呼吸,朝着声音的源头摸了过去。
巷子深处,月光被高墙挤得只剩窄窄一溜。
果然,影影绰绰地,几个壮硕汉子围成一圈,中间似乎是个蜷缩在地上的纤弱身影,正发出压抑的啜泣。
地上还散落着些东西,像是包袱。
“住手!”
陈怀瑾心头一紧,刚要出声喝止。
可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那几个“施暴”的大汉听到动静,竟齐刷刷停了手,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是在打人,反倒像是……完成了任务。
更诡异的是,地上那“被欺凌”的女子,竟一骨碌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哪有一丝泪痕或惧色?
她连同那几个汉子,七八道目光像钉子似的,瞬间全钉在了陈怀瑾身上!
那眼神,冰冷,漠然,又带着一种……等候多时的了然!
“不好!有诈!”
陈怀瑾心念电转,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就想回头示警。
可还是晚了!
几乎在他念头刚起的刹那,身后、两侧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又冒出几条黑影!
动作快得惊人!
陈怀瑾只觉眼角余光瞥见黑影晃动,紧接着,一股带着甜腥气的灰白色粉末就兜头盖脸地朝他口鼻处喷来!
“迷烟!”
迟阿力惊怒的吼声刚起半截,就被另一股烟雾呛了回去。
陈怀瑾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气味直冲脑门,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浑身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他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是“果然中计了……”,随即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整个人软软地就往地上瘫去。
玄武湖上,碧波微澜,画舫轻摇。
难得偷闲半日,沈江淩携了众女泛舟湖上。
蒹葭与伊人两个伶俐丫头,正笑闹着看顾李阿沅那粉雕玉琢的幼子,小手撩起晶莹水花,惹得稚童咯咯直笑,惊起岸边垂柳间几只白鹭。
船舱之内,却是另一番娴静光景。
沈江淩斜倚着雕花窗棂,素手轻摇团扇,眼波流转间带着温婉笑意。
萧烬萝一身利落劲装未换,此刻却难得闲适地盘膝而坐,手中把玩着一个空了的青瓷小碟,转得滴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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