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白日里出门游玩的城中百姓早已各自回了自家住处。
街道内星星点点只有偶尔几个人经过,此时的寒江雪门前两盏红纱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寒江雪已悬起歇业的木牌。
此时后厨内蒸腾的热气里,沈江淩正一袭藕荷色罗裙立于阶前,纤纤素手将鬓边一缕青丝别至耳后,眸中映着远处渐近的人影。
“老爷回来了。”她轻声对身侧的伊人问道,“今天老爷邀请了客人来同我们一起过节?”
伊人点头,晶亮的眸子还盯着灶台里氤氲的热气,差点溜了口水。
“老爷邀请了在蹴鞠场上相识的赵家公子,说是一起来咱们这过端午,让我和姐姐先来通报一声...”
小丫头的性子本就活泼,再加上在陈府内,陈怀瑾是最平易近人的那个老爷,她们也跟着愈加释放天性。
平日里尊着夫人,感恩着夫人把这陈府当着自己家一般,久而久之便没把自己当做下人了,倒像是这家中的一份子。
沈江淩听说陈怀瑾邀请了一名公子前来过节,又听着伊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夫君在坊市里的蹴鞠大赛,有些可惜了没能去观看一番。
没能见一见自家夫君在球场上的英姿飒爽。
自从随了夫君来到这建康府,没了往日里在临安城那般压抑,沈江淩心中欢喜甚多,疼爱自己的夫君,府中越来越多和气相聚在一起的朋友,这是她曾经未曾敢想的理想生活。
“伊人,既然有客人要来,你去和蒹葭知会一声,在二楼雅间布菜,在多准备一些酒,忙完后你们便可用膳了...”
“好嘞,夫人,我这就去...”还没等说完的伊人一溜烟的去了前厅。
后厨里,厨子阿贵,几个帮厨正将早早采购的雄黄酒启封,案板上整齐码着裹了粽叶的时令鲜鱼,灶上砂锅里煨着的火腿炖肘子正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沈江淩跟着府中王嬷嬷苦学半月才得的拿手菜。
“夫人这手艺,便是醉仙楼的大厨见了也要叹服。”前厅里蒹葭和伊人此时正捧着青瓷碗碟,笑嘻嘻地打趣。
两个小丫头现在与夫人沈江淩早已超越了主仆,倒似姐妹。
忙完后厨的安排后,沈江淩也来到了前厅,听着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在夸自己,轻嗔着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嫁入陈府之前,在沈家父亲虽对她颇为疼爱,但眼中的观念却是严苛,商贾地位较低,自家女儿万不能再自降身份,自然是把她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培养。
陈怀瑾何曾在乎过这些虚礼,对于自己家娘子的喜好,他多是支持鼓励。
沈江淩心中感动,见夫君不重虚礼,便常向厨娘讨教。
那些婆子初时惶恐,后见夫人是真心求艺,倒把压箱底的手艺倾囊相授。
谁能想到?数月前连灶火都掌不稳的官家夫人,如今已能将时令菜蔬烹得活色生香。
正说着,寒江雪门前的街道转出三道人影。
当先那个青衫磊落的,不是自家夫君陈怀瑾又是谁?只是他身侧那位锦袍公子......
沈江淩眸光微凝,虽早得了蒹葭伊人的传信,但真见到这位气度不凡的贵客时,仍不免心头一紧。
她心思素来细腻,来这建康府这些时日,除了在江宁遇到的张孝祥与自家父亲性情相投成了自家夫君的好友之外,再没见夫君与他人深交。
这一次竟是在这节日里邀请他人一起过节,这等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夫君这般想必是有他的深意吧,在沈江淩的心中,她对陈怀瑾如今可不止信任那么简单,随着时间愈发相处她愈发觉得自家夫君有那么多的光亮,这是她由心崇拜的源泉。
尤其是那些宣扬女子平等的言论,每每听闻总令她心绪难平,既觉惊世骇俗,又不禁暗自颔首。
正思绪间,陈怀瑾带着赵伯琮与萧烬萝进入到了寒江雪的茶肆之中。
见沈江淩在堂内。
“这位便是拙荆。”陈怀瑾几步来到自家夫人面前,笑着引荐,却在宽袖遮掩下悄悄捏了捏妻子的指尖。
沈江淩心中欢喜,见着赵伯琮正对着酒肆内的布局感兴趣,左右的张望。
寒江雪的布局是陈怀瑾亲自参与的,这间酒楼虽说是重金盘下的,但陈怀瑾却并没有想把这里用作经营挣钱的产业。
这一点他在盘下此处时便与沈江淩商量了一番,说过了他心中的想法。
沈江淩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她虽是商贾出生,知道按照自家夫君的盘算此家寒江雪的茶肆在经营中必然会入不敷出。
但凡事也不能全看盈余不成,自家夫君有他自己的想法,又什么事都与自己商量,这一点她本就心中感动。
且不说这寒江雪不过是略有亏空,纵是月月入不敷出又能如何?只要夫君展颜,她在建康城暗中经营的产业,单是随意挑一处盈余便足以填补这区区亏空。
这寒江雪的布局是陈怀瑾按照现代茶餐厅咖啡厅的经营想法来布置的。
陈怀瑾的本意并不是想着挣多少钱,更多的则是想在此处慢慢经营一处能够汇集消息的驿所,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是想要通过定位来筛选客人。
寒江雪的外部装饰与其他店面没什么差别,唯一有区别的便是在店铺的柜台处,立着一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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