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愈发崎岖陡峭,林木也越发茂密。
四人不敢停歇,咬着牙在几乎算不上路的山脊和密林中穿行。
眼看日头西斜,林中光线迅速暗淡下来,明虎停下脚步,抹了把汗,沉声道:
“不能再走了,夜里走这种山路太危险。得找个地方过夜。”
他在四周勘察一番,找到一处背靠巨大岩壁、前有灌木丛遮挡的凹地,地势相对干燥平坦,是个理想的宿营地。
“就在这儿吧。”明虎放下行李,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他先是用柴刀清理出一片空地,防止火星引燃枯叶,然后又熟练地捡来干燥的树枝和枯草,堆成篝火堆。
明秀也帮着四处搜集更多的柴火。
陈怀瑾则扶着萧烬萝在岩壁边坐下,仔细检查她的伤腿。
幸好,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好转,只是红肿未消,需要继续休养。
“姐夫,我没事。”萧烬萝见他眉头紧锁,轻声说道,试图让他宽心。
陈怀瑾点点头,没说什么,但眼中的担忧并未减少。
他起身帮着明虎一起加固营地周围的遮蔽物。
天色彻底黑透时,篝火终于升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疲惫却暂时放松的脸庞。
明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趁着天色未完全黑透,用自制的简易套索,竟捉到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此刻,他正熟练地将猎物剥皮去内脏,架在火上烤炙。
油脂滴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渐渐弥漫开来,勾得人饥肠辘辘。
连日来的逃亡、紧张、饥饿,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温暖的篝火和食物香气稍稍抚平。
就连一直心事重重的萧烬萝,闻着这香味,脸上也似乎有了一丝血色。
烤好的肉食虽然缺少盐巴调料,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四人来说,已是无上美味。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分食着,暂时忘却了身后的追兵和前路的艰险。
吃饱后,身体暖和起来,倦意却并未立刻袭来。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四周摇曳的树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显得这深山夜宿的寂静与空旷。
明秀年纪小,挨着哥哥坐着,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哥,咱们以前在庐州家里,晚上也能听到狼叫,可没觉得这么吓人……”
明虎粗壮的手臂搂了搂妹妹的肩膀,瓮声道:“怕啥,有哥在呢。”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悠远,像是陷入了回忆,“爹娘要在,肯定也……”
他的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陈怀瑾之前已从只言片语中猜到这对兄妹的身世恐怕坎坷,此刻见气氛沉闷,便主动开口,语气温和:
“明虎兄,秀儿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说说你们的事?也好让我们多了解些。”
明虎看了陈怀瑾一眼,又看了看依偎着自己的妹妹,沉默了片刻,才粗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被岁月磨砺过的沙哑:
“没啥不能说的。俺们本是庐州人氏,家里有几亩薄田,爹娘都是本分人。那年金兵打过来,城破了……爹娘为了护着俺和秀儿,都没能逃出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头,却泄露了深埋心底的痛楚。明秀早已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陈怀瑾和萧烬萝闻言,心中俱是一沉。国破家亡,黎民涂炭,这便是乱世最真实的写照。
“后来,俺就带着秀儿一路逃难,辗转到了这泗州地界,靠着打猎和给人帮工,勉强活了下来。”
明虎深吸一口气,结束了简短的叙述,转而看向陈怀瑾二人,“陈兄弟,萧姑娘,看你们谈吐气度,不像寻常人家,怎么也会流落到这北地险境?”
陈怀瑾心中早有准备,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涩与无奈:“不瞒明虎兄,我们本是江南的行商,家中做些绸缎生意。
此次北上贩货,本想赚些辛苦钱,却没料到途中遭遇悍匪,货被劫了,伙计们也……
只有我夫妻二人侥幸逃脱,一路仓皇北窜,没想到误入贵境,更是举步维艰。”
他刻意强调了“夫妻”和“行商”的身份,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来历,又避免了暴露真实身份可能带来的风险。
萧烬萝在一旁默默听着,配合地低下头,扮演着受惊妇人的角色,心中却对陈怀瑾的急智暗暗佩服。
明虎点了点头,似乎并未起疑,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类似遭遇并不少见。
他感慨道:“这世道,哪里都不安生。你们是想找机会回南边去吧?”
“正是。”陈怀瑾点头,“不知明虎兄和秀儿姑娘,为何不设法南归?毕竟故土难离。”
此言一出,明虎和明秀都沉默了。
火光跳跃,映着兄妹二人脸上复杂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明虎才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
“南归?谈何容易……俺们也想过。可听说……现在南边朝廷,对俺们这些从北地逃过去的人,管得极严,
动不动就说是什么‘细作’、‘奸佞’,轻则盘查拘押,重则……唉,回去了,怕是还不如在这边山里自在。”
陈怀瑾闻言,心中猛地一凛,顿时想起了如今南宋朝廷由秦桧把持,力主和议,对北归之人确实多有猜忌和防范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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