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靠岸之后陈怀瑾带着萧烬萝来到了一处郊外的村落,找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茅草屋庭院前。
土墙院落前此刻正坐着一个老汉。
那老丈姓李,叼着一杆早已熄火的旱烟袋,蹲在门口吧嗒着嘴,望见陈怀瑾与萧烬萝两人的模样也是一愣。
陈怀瑾向前拱了拱手编造了个理由希望二人能够暂时收留。
那老汉的老伴正默默地在屋角一个小泥炉上熬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他们的女儿,约莫十四五岁,名叫丫丫,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躲在母亲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两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多谢李老丈、婆婆收留。”陈怀瑾处理好伤口,将水端出去倒掉,回到屋内,对着老丈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李老丈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兵荒马乱的,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你们……真是行商?”
他目光迟疑了片刻,带着底层百姓特有的、对陌生人事的警惕与审视。
那杆梨花枪,陈怀瑾虽用破布匆匆裹了,却难完全掩其形制,绝非寻常商贾之物。
陈怀瑾心知瞒不过去,但真实身份万万不能透露。
他心思电转,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窘迫,叹了口气道:“不敢再瞒老丈。实是家中遭了难,仇家势大,不得不带着内子仓皇南逃……本想渡江寻条生路,奈何盘缠用尽,又遇匪人,方才落得如此境地。”
他刻意将“内子”二字说得自然,目光担忧地望向炕上的萧烬萝。
李老丈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瞥了一眼炕上虽昏迷却难掩清丽姿容的萧烬萝,似是信了几分这“落难私奔”的戏码。
这世道,这等事也不算稀奇。他磕了磕烟袋锅子,叹道:“罢了,既是苦命人,就安心歇着吧。
婆子熬了点止血草,给她敷上,丫丫,去把那张破狼皮拿来给这位娘子盖着,莫再受了寒。”
“哎!”丫丫怯生生应了,小跑着去取。
陈怀瑾心下稍安,连声道谢。
正说话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呵斥声,由远及近,竟在附近停了下来!
屋内气氛瞬间紧绷。
李老丈猛地站起,脸色一变,疾步到门边,从缝隙向外窥视。
老妪慌忙将泥炉的火压灭,丫丫吓得缩到母亲怀里。
陈怀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挪到炕边,用身体挡住萧烬萝,手悄悄摸向了藏在腰后的短刃。
“里面的人听着!巡查!速速开门!”门外传来生硬凶狠的呵斥,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显然是金兵。
李老丈深吸一口气,对家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镇定,然后缓缓拉开了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站着五六名金兵,为首一个十夫长,按着腰刀,目光倨傲地扫视着屋内。
他身后几名兵士眼神凶狠,打量着这穷困的农家。
“军爷……有何吩咐?”李老丈佝偻着腰,陪着小心问道。
那十夫长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炕上的萧烬萝和陈怀瑾身上,眉头一皱:“这两人是谁?面生得很!”
陈怀瑾心脏狂跳,面上却强作镇定,起身再次躬身,抢在李老丈前开口,用带着江北口音的汉话回道:
“回军爷,小人是北面逃难来的,这是拙荆,路上染了病,幸得李老丈收留……”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那十夫长的反应。
“逃难的?”十夫长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又看向萧烬萝,“近来边境戒严,严查南边细作!你们从何处来?可有路引文书?”
“军爷明鉴,”陈怀瑾露出愁苦之色,“仓促逃难,哪里还顾得上文书……小人本是汴梁人士,家中做些绸缎生意,只因得罪了城中权贵,这才……”他编造着细节,手心全是冷汗。
那十夫长似乎对“绸缎生意”略有兴趣,但并未放松警惕,迈步就要进屋细查。
就在这时,炕上的萧烬萝忽然发出一声痛苦声,悠悠转醒,茫然地睁开眼,恰好看到门口凶神恶煞的金兵,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陈怀瑾身后缩去,颤声道:“相……相公……”
这一声“相公”叫得自然无比,带着病中的柔弱与依赖,瞬间坐实了陈怀瑾的说法。
陈怀瑾连忙转身,半搂住她,温声安抚:“娘子莫怕,是巡查的军爷,问几句话就走。”
他抬头对十夫长赔笑道:“军爷,您看……内子病体沉重,实在受不得惊扰……”
那十夫长见萧烬萝确实病弱不堪,脸色苍白,不似作伪,又见这家徒四壁,不像能藏匿细作的地方,哼了一声,终于失去了仔细搜查的兴趣。
他挥挥手:“近期边境不安稳,尔等安分些!若有可疑人等,立刻报官!”说罢,带着手下转身离去,马蹄声渐远。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屋内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李老丈长出一口气,关上门,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老妪和丫丫也瘫软下来。
陈怀瑾松开萧烬萝低声道:“没事了,金兵走了。”
萧烬萝这才彻底回过神,想起自己方才那一声“相公”,苍白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怀瑾,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牵动伤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陈怀瑾按住她,语气不容置疑。他转身对李老丈一家再次郑重道谢:“方才多谢老丈一家回护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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