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锦终是怕了,她这般害了孟长歌,自然是不会独活,她自知手无缚鸡之力,便以剪刀划破喉颈,眼瞧着那抹殷红渗出,化作细流而下,她不由轻笑出声,却见那人立于桌前,以刃抵向心口,唇里呢喃念叨有声,低低的,浅浅的,似是虫鸣鸟语,让她听得不大真切。
不过那人左手谱画的阵法她倒是看了个分明,顾百锦瞳孔微缩,还未再有言语,便听那人道:“我以命求一咒,换得恒朝百锦公主顾百锦永世长存,不老不死不病不灭。”
“你!”顾百锦惊骇。
“公主,可莫怪我,我进不得宫里,便只能拿你这备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下手。”那人声音飘飘渺渺的,顾百锦正欲再问,却抬头望见那淡蓝纱帐垂下,有菩提香从榻头挂着的香囊传来,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梦,醒了!
宋锦连忙敷面抚去泪花,多年未梦那事,如今思来仍是胆战心惊,五百年前,她尚是恒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百锦公主,且都救不了枕边人,更谈如今?
这梦更是让宋锦铁心有了离沈问卿之意,起身下软榻,望天畔,天际昏暗,冷寂、凄清、心如乱麻,种种心绪汹汹袭来,烧焦她心尖头,她思前念后,从书木架取一书,翻开,其一页有一词:
顾盼寒子时,凄凄檀香,冷!冷!冷!
这是那人之词,宋锦不由颇为感慨。
恒朝大将军孟长歌,本该戎马一生,光辉载入史册,供万代人学之习之,却死于非命,葬身于大喜之日,没得如他愿献身沙场,这是她宋锦之过。
宋锦轻抚胸口,那处似万千银针刺入,闹得她心绪难平。
“二娘子,你可是醒了?”秋瑟起身如厕时见有一人在竹帘下立,提了裙归来,连番急急问道。
“嗯。”宋锦淡淡应道。
“娘子不必这般急着,可再去睡些时候,待天明了再去将军府拜访。”秋瑟如是说着。
“你若是乏了困了,可再睡些时辰,我在此处待会便回去歇息。”宋锦只遥遥望着天际,徐徐对秋瑟而言,她眸子似是浸了墨,在夜色浓郁时更显凄冷寒人,秋瑟打了一个激灵,告辞她后连忙提裙跑得没影了。
宋锦在窗前站立良久,才回了软榻,却是再难入眠,只得双眸无神,寻思着事消磨光阴。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锦起身理妆,待秋瑟进时,秋瑟不由惊诧,暗声道:“姑娘你这当真着这般素衣?怕是尚书大人瞧着会不忿。”
白饰白服,摆明是守孝之样,若是尚书大人瞧见,还不得气昏了头?
“前院可是有事?”宋锦不语这事,转而绕过此话,抬眸沉沉盯着秋瑟。
秋瑟颔首:“确有,是将军府的曲商娘子,想必是脱了劫,心下正欢喜着。”
“可不见得。”宋锦拧眉摇头视之,而后起身而立,“罢了,你且退下,待我片刻,随我去前院。”
未久,宋锦着一鹅黄襦裙,才携着秋瑟去往那前院之地,前厅唯有几丫鬟侍奉,曲商本是外客,理应与尚书娘子谈笑几分,却不知何时遣了尚书娘子,一人独坐于正厅之中,捧花茶,茶雾缭绕,晕得她面容如云。
她来时着外披一红大袖,腰系金纹缎带,三千乌发用一发冠束起,倒显得有股雌雄莫辨的美态,她微微一侧目,见宋锦来,端放下那茶杯,忽笑而道:“我今日是来辞别你的。”
“去往何处?”宋锦边问边行至她桌另侧,缓缓坐下,迎笑而望。
“宜城,据说那处鸟语花香,日日月月都似春光,想必去了那地,会安好。”曲商噙着笑,举态之间无不体现端庄优雅,不由让宋锦刮目相看。
“宜城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这位被宠坏的娘子,终是在其父叛下,性情顿为成熟。
曲商目含歉意,见秋瑟立于宋锦身后不好多言,只沾着茶水于案上作画,言谢宋锦与沈问卿相助,二人皆是谈笑风生,待那水干字无,曲商这才离了尚书府,唯有秋瑟立在那亭台处,抓耳挠腮不得其解,后不得转头视宋锦。
“二娘子,曲商娘子这为何离了将军府?”
这般说着秋瑟不禁喟叹,本想利用这曲商娘子一番好生风波,谁料会出这般岔子?
“妙娘一事,虽事已了,然观之将军曲卫于此事中作态,早负了曲商之心,父女之缘本该惜之,却被那曲卫将军磨得一干二净。”宋锦立在一旁,一手执卷,于长廊下眺望天际,却见天际黯淡无光,黑云压城,狂风忽起,卷得人发丝紊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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