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紫衫,面容浅白,薄唇沁着淡淡的粉色,桃花眼稍稍上挑,乌发常常被一紫兰簪子挽起,他腰侧挂一剑状软玉,回眸一笑时尽是风艳。
他唤穆子瑜,是恒朝恒文帝时期的大理寺卿,一生破奇案无数,却后生时判错案误杀了一妃子,被恒文帝遣去小城拾了个闲散的官职。
彼时他暮老垂际,他在长街处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给小孙儿买了一串糖葫芦。
“祖父,这糖葫芦可真好吃。”小孙儿瞳孔喜颤颤的。
“嗯,你喜欢吃,祖父再给你买些来。”说着,穆子瑜从衣襟内侧颤巍巍抖出几分文钱来,递给卖糖葫芦的小贩。
小贩一看,苦笑道:“这位老爷,你这仅能买个一串,你还要么?”
小孙儿见此,忙揪住穆子瑜的袖子:“祖父,我不要了,孙儿不要了,这糖葫芦一点都不好吃。”
“给他十串,我替他给银子。”说着,有一姑娘乍然闯入穆子瑜眼帘中,将手上的碎银丢在了小贩手里。
小贩扬眉一喜:“好咧!”
穆子瑜看去,那姑娘面附薄纱,眸子清透得很,见他看过来,她愣了一下,将手上的冰糖葫芦递给刚及穆子瑜膝盖的小孙儿。
“公主?”穆子瑜手中的拐杖都丢了一旁,他急了步子追上宋锦,一把抓住她。
宋锦回头,看向他,亦是怔了一下。
“穆大人?”话音刚落,宋锦忙捂上了唇,看着笨拙追来的小孙儿,她拉着穆子瑜去了茶楼的雅间。
待上了糕点和茶水,穆子瑜还是激动得不能言语。
“你真的是长公主?”
宋锦轻押了一口茶,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多年未见,穆子瑜有好些话要讲,然终是凝成了一句:“公主啊,这宫里的案子没能判的清的。”
“穆大人,清不清,你自个清楚便是,何须又顾忌旁人的想法?”宋锦低声劝慰道。
过了许久,二人饮尽了壶里的茶水,宋锦将穆子瑜送回府邸处,她从腰侧拔下一物,递给那小孙儿。
“公主!”穆子瑜讶然。
“这算是我补给你这孙儿的诞礼,你也无需劳神,这并非是宫内的物什,别人只知晓是个好玉。”说着,宋锦转身便走了。
穆子瑜撑着拐杖目送走了宋锦,小孙儿将那玉佩挂在勃颈间,好奇地眨了眨眸子,问道:“祖父,那个姐姐是谁?”
“她啊,是个厉害的人。”穆子瑜揉揉小孙儿的脑袋。
自那之后,他便没见过宋锦了,他不知在那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好多问,他将这份秘密一直带进了棺材里,他有时会好生羡慕孟长歌,那人哪怕在边疆奋战多年,也能娶了恒朝的长公主。
而自始自终,皇帝给他的那份善意,不过是在孟长歌受险之时。
他有点惶恐,虽说他有个孙儿,然不过是府中有个衙役去得早,县令便将那衙役的儿子托付给他,他一生未娶娘子,但不知为何,在那人眼前,他不敢提及这事。
况且,那人还在韶华之际,他却已是垂暮老矣。
让他窃喜的,就是只有他这个穆子瑜,才知晓长公主并未死,兜兜转转多年,他还是碰上了她。
恍若似还在恒都皇宫时,他端立在尸身身侧,看着恒文帝指向那鬼鬼祟祟的公主,笑言道:“来,柳安,参见少卿大人。”
说来初见时,他觉得这个公主莽撞任性,连个尊贵的富家小姐都比之不了,可终是他看错了人。
可饶是那时并未晚,他也来不及去将那人揽在怀中。
他叮咛自己,穆子瑜,那是命。
再后来,孟长歌和长公主大婚之日,他未去,龟缩在府邸中,叫了衙役上了几碟酒菜,喝得酩酊大醉,抱着衙役时不时唤着公主公主,闹得衙役红了脸。
那真是他最丢人的时候。
可第二日,他顾不得失笑,便得知那人自缢在将军府中,连夺了长公主的孟长歌,也在那将军府上的火中被烧成了炭人。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穆子瑜不可置信。
衙役无奈道:“大人,是真的。”
真的死了?
穆子瑜不信。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宫人将将军和公主的棺材送出了恒都,纸钱洋洋洒洒落了长街满地,他呆愣愣地捡起那纸钱,咚得跪在了原地。
“大人。”
“大人。”有人唤他。
“穆大人殁了!”他手上的瓷碗啪得摔在了青石板上,他看着孙儿和官府里的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可他却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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