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画皮师 第十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可待那男子还不曾靠近宋锦之时，那还霜虫儿从她指尖骤然划过，落在那男子肩头，正欲张开小口咬下，却转眼瞧见宋锦身影微晃，心口处冒出一锋利刀尖来，她蓦地倒在了巷间青石砖上，已然气息顿无。

还霜还见此一口咬开面前男子的脸颊，痛得他连连嘶声，面容揪在一起，作张牙舞爪状，还未触及那还霜虫儿。

却见它以肉眼未见之速落在那个宋锦尸体旁边的蓝衣男子，趁男子还未反应来时便长大利口，猛然撕破他脸颊，鲜血滚落而下，几欲刹那间落于青石之上，同雨水浑然一体，只见淡红晕色。

而后转瞬间，那两位男子皆是眉间沾染苍老之色，面孔枯黄，皱纹顿显，以至于他们欲拿下那还霜虫儿，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忽觉不对，连伸出双手观之，视野处双手宛若绿草缺水，悄然间爬满粗糙裂缝，仿若曾经饱含风霜之苦，惊得他们瞳孔骤缩，然还未慌忙逃窜时，乍然肤色灰白，顷刻间化作骷髅，而又蹉跎成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至始至终，连一遗言都未曾交代，若有外人在此，定然吓得神魂归往阎王殿。

是夜，丞相府。

大红绸缎饰于各式庭院之中，映得雅致院落添了几分喜气，人烟处喧嚣难了，月光似水，将这偌大的丞相府裹得好似人间仙境，府内丫鬟小厮纷纷笑颜如花，行走时撑着一盏红灯花，好不快活，却是恍然寒风一过，倏然灭了。

“怎的灭了？”小厮嘀嘀咕咕碎语几句，思及今日府内大喜，敛下心间不耐，又点起灯盏，对着身后人赔笑，“相爷，这风有些大。”

“那便走快些。”身后男子着一身红裳，身形高大。

乘着月光灯火下，足以看清男子那凌厉锋锐的容颜，仅是一眼便令人肃然起敬，也难怪如此年轻便能胜任丞相之位。

小厮未敢耽搁，匆匆在前带路，却恍惚间见一白影在假山处驻足，等再回神时，然那里空无一物，小厮暗下惊骇，不免思及那前死相颇惨的丞相夫人，恨不得当即丢了灯盏仓皇出逃。

“相相相……相爷！”小厮颤声，几欲连个全话都吐不出来。

“嗯？”丞相拧眉不解。

“你还记得宋夫人吗？”小厮怕得紧，腿退了几步，却骤然被丞相大力推了前去。

“啊啊啊！”

这一声好若震雷之响，直直冲破云霄，惊得几处栖息的鸟儿扑腾而飞，而后归于平静，连虫鸣声都歇息了。

“胆小如鼠。”丞相冷哼一声，神情间多有不屑。

今日乃他大婚之日，本该喜气盈盈，却被这小厮弄得心慌意乱，他观望四周，发觉未曾有什么古怪之事，这才心定，阔步向着喜房奔去。

“相爷相爷，你等等小的啊！”小厮爬了起来，急急紧跟在他身后，双眸四处游离，心儿提在喉咙处，眼看着就要一跃而出。

“你很害怕？”一道幽幽的声音划破这宁静之夜，悠然落在他耳畔。

“我不怕不怕，相爷我怎么会怕……”小厮虚笑几声，却话至一半卡在喉间，怔怔在原地，拉着丞相衣袖哀嚎几声。

“相爷，有鬼啊啊啊！”

丞相亦是听闻那幽幽女声，一骇，转首间在那一厢房门口瞧见一白衣女子。

那女子身在月光未及之处，故而身下无影，辨不清是人是鬼，她肤若白玉，流目婉转动人，频频一笑间皆是风情，腰肢如柳，被一锦带束着，本是美人如画之景，然丞相与小厮连连退了几步，转头欲逃。

“相爷，那是夫人！”

小厮哭喊道，望着丞相咬咬牙，拼出全力奔往院落另处小道，直接溜了个无影无踪。

“何必如此惧怕，陈恩，你可还记得你丢在家中的婉娘子。”白衣女子款款行至他面前，那白衣袂飘飘，本该是如仙如画，却只让陈恩心生惶恐，差点因误咬断舌尖。

“婉儿我早予休书与他，就凭她也敢与我相配？”提及宋婉此人，陈恩不觉恼怒，愤愤说道，全然忘了面前女子是鬼魂之事。

“男儿果真薄情。”白衣女子默然出声，言语间悲悲戚戚，伤情难了。

陈恩听闻此言神情不屑，正欲反驳，却见那女子面容忽而布满血迹，竟然是整个脸皮脱落于面，露出那里面密密麻麻的堆堆极小血肉。

陈恩只觉恶心感袭来，忙跑到湖边扶手撑着假山，干呕半晌，连惧意都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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