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县城,赵府。
昔日雕梁画栋的府邸,如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与衰败气运。
仆役行走无声,面带惶然。
正厅内,赵百万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头发几乎全白,肥胖的身躯佝偻着,眼袋浮肿,眼神浑浊而怨毒。
他面前,管家杨三正低声禀报。
“……老爷,消息确凿。徐长河拿到了盐引!整整十道!还有赤霄河清河段的疏浚和码头修筑权!县衙的文书都发下去了!”
啪嚓!
赵百万手中的青瓷茶盏被他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顺着手掌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盐引…航运…徐长河!你好毒!你这是要断我赵家最后的根基!断我儿天霸的仇,还没完!没完!”
管家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老爷息怒!那徐长河如今势大,又有军方撑腰,连…连仙师都…”
“仙师?”赵百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谢岭那个废物!筑基仙师竟被一群泥腿子弄得灰头土脸!还有京里…我那好女婿…”他语气充满了怨怼,“上次的事让他丢了面子,如今对我是避而不见!只打发人送了点银子…银子!我赵家缺的是银子吗?我要的是徐长河的命!”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许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徐长河不是要收荒地吗?好!把咱们手里沿河那些滩涂、沙洲、还有靠近黑石峡那片鸟不拉屎的乱石坡…全都卖给他!高价!他要多少,卖多少!让下面的人去谈,别用赵家的名头。”
管家一愣:“老爷,那些地…根本种不了庄稼,他要来何用?咱们高价卖,岂不是…”
“你懂什么!”赵百万低吼道,“他徐长河鬼精,买地必有图谋!但我偏要让他吃个哑巴亏!那些地要么是汛期必淹的滩涂,要么是水下暗礁密布、根本没法行船的险地!尤其是黑石峡下游那片乱石坡,水下全是刀锋一样的暗礁,多少船撞得粉身碎骨!”
“他徐长河不是能耐吗?不是要修码头搞航运吗?我倒要看看,他拿着这些‘好地’,怎么把船开起来!怎么把盐运出去!等他钱花了,地占了,却成了笑话,成了包袱…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那些眼红他盐引的人,自然会跳出来!”
赵百万脸上露出狞笑:“还有,去联络‘翻江蛟’刘老七!告诉他,赤霄河清河段以后热闹了,徐家有大把的盐、大把的钱要从水上走…他刘老七在江上讨生活,总不能看着肥肉从嘴边溜走吧?徐长河修码头?哼,我看他修不修得成!”
管家王三听得脊背发凉,连忙应下:“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赵百万看着管家退下,独自坐在空荡阴冷的大厅里,喃喃自语:“徐长河…你以为赢了仙师就高枕无忧了?这凡尘的水,比仙法更浑、更深!我要让你…淹死在你自己挖的河里!”
与此同时,云崖县卫所。
左千户一身便服,与陈副千户对坐品茶。
桌上摊开的,正是徐长河让张老栓送来的河道疏浚文书副本。
“这徐长河…胆子不小,胃口更大。”左千户摩挲着下巴,眼中精光闪烁,“军供酒交给他,是看中他酒好,人也还算稳当。这盐引、航运…可是真正的虎狼之窝,他一个根基尚浅的村里正,真能扛得住?”
陈副千户放下茶盏,沉声道:“大人,徐长河此人,不可常理度之。当日烈焰谷筑基修士悍然出手,若非醉道人前辈…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他徐长河能硬撼筑基法术余波而不死,那五百乡勇能结阵凝聚血气破法…此等心性、胆魄、手段,岂是寻常村正可比?末将观他行事,步步为营,谋定后动。他既然敢接,必有倚仗。况且…”
他压低声音:“清河村的位置太关键。赤霄河自此以下,水流渐缓,河面开阔,是天然的良港选址。若真能由徐家牵头疏浚河道,修筑起像样的码头,对我卫所水军巡防、物资转运,乃至将来可能的用兵,都大有裨益。与其让那些盘根错节、只想捞钱的豪强把持,不如交给徐长河这个有本事、又相对干净的‘外来户’。”
左千户沉吟片刻,手指敲了敲桌面:“有理。这徐长河,是条过江猛龙,也有真本事。既如此…传令!调一哨水性好的弟兄,由你亲自带队,驻防清河村,名义上是协助疏浚河道、弹压水匪,实则…给我盯紧了!既要确保工程顺利,也要看看他徐长河,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把这盘棋下到什么地步!盐运那边,也给我留心着,别让那些腌臜手段,坏了军供的大事!”
“末将领命!”陈副千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也很想看看,那个在筑基修士威压下依然挺直脊梁的男人,如何在这商贾与刀兵交织的泥潭中,闯出一片新天。
……
青玄门,种药峰。
晨雾缭绕,灵气氤氲。
东角那片曾经死寂的玄阴土,如今已彻底化为一片蒸腾着温润地气的金黄灵壤。
十株地灵草长得郁郁葱葱,茎秆粗壮如小指,叶片肥厚翠绿,脉络中隐隐有淡金色的流光游走,个头和长势将旁边林凝儿精心照料的地灵草都压了下去,成了峰顶一道奇特的风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