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60章 君王令（22）

上官鋆目露赞赏之色，夸道：“婧儿，你说的没错。随候剑就是调动六刃王军的军符。这是武帝赐予上官家无上的荣耀。”

上官鋆神色激动，略定了定神，只听蓝婧问道：“六刃王军是用来保护北境的，可前朝北境失守，原因出在君王，那既然上官家有能力去阻止，为什么还。”

蓝婧止了口，前朝北境的失守，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在山绒的铁蹄下苟延残喘，上官家有能力去调动六刃王军，为何不去？

上官鋆徐徐开口，“婧儿，你的确聪慧过人，待人处事都很周全。但若论及朝堂之事，还有些不足。”

蓝婧眨眨眼，不是很明白上官鋆的话。

上官鋆眼里透着一丝苍凉，“上官家能够统御六刃王军是因为有个君王在身后无条件的支持着，如果没有君王的支持，单凭上官家去统御六刃王军，上官家的结局可以预见。”

可以预见，上官家功高盖主，祸必降之。

“更何况，上官家历代子孙都会有人前往北境，战死沙场的无名之辈里，谁又知道有没有上官家的人？”上官鋆有些怔然，看着牌位，眼里有了晶莹，“前朝并非上官家不愿，而是上官家已无人可派，无人可守北境啊。”

全族为守北境，为守六刃王军，代代厮杀战场，终于杀戮过重，只留下一脉子嗣尚存。

他并不惧于上战场，并不惧于会不会招来君王的猜忌，只是上官家为北境为天齐付出了太多，他只是想要他的儿子能够不要因为这而踏上先辈们的老路。

“原本，我只想让宵朗学文，他性子跳脱散漫，不受拘束，我料定他不会想进入朝堂，如此也好，上官家的担子便可放一放了。只是他却一心学武，还对排兵布阵起了念头。”上官鋆说不下去了，他是对儿子寄予厚望，却又不希望他在战场上发挥出亮色。

“如今六刃王军在堕马关还有三十万兵马，婧儿想问伯父，是否手持随候，便可号令六刃？”说道上官宵朗，蓝婧心头一悬，急忙问道。

上官鋆点点头，蓝婧头微微动了动，缓缓道：“所以，伯父不喜欢宵朗学武，是这个原因。”

“那皇家呢？陛下知不知道六刃王军与上官家的渊源？”陛下屡次表明想要收复北境，一雪前耻的意思，要想收复北境，那上官家和六刃王军必定是打头阵的。

“陛下是知道的。”上官鋆心中感叹，恒帝不是前朝的君王，且自己与恒帝那是过命的交情，因此恒帝十分信任他。所以上官家在自己这一代，与六刃王军的关系又多了些。

蓝婧回道：“陛下该不会是存了让宵朗领兵收复北境的心吧？”上官伯父年迈，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北境，思来想去，也只有上官宵朗最适合。他才十一，武功习自樊塗，自然不必多说，又与蓝垠学习多年，对兵法也颇懂。再过个几年，军中历练一二，成就不会低了。这样一个人去统率六刃王军，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

蓝婧背脊有些发凉，“可是这和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自古谋反的，大多是武将，细数几朝，有几个文臣能造反成功？蓝家已是锋芒毕露的功勋之府。蓝垠手掌二十万兵马，驻守南疆多年，若是有儿子，必是要传承下去的。至今无人猜忌，不过是因为婧儿你是个女儿身。可若是有朝一日，宵朗奉命前往北境，掌握了六刃王军，加上你蓝家，又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蓝婧默然，上官鋆说的是对的。即便恒帝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两家，但谁又能保证在其他人的眼里，蓝家和上官家是忠心无二的呢？

蓝婧低声道：“我先前听父亲说过，樊塗至多在京都中停留一年，便要离开。”

上官鋆不太明白蓝婧意思。

“让宵朗跟着樊塗一起离开。”蓝婧斩钉截铁，直视上官鋆道：“留在京中，如伯父所言，也不过是惹人猜忌，不如让他离开。”

“离开吗？”上官鋆喃喃。

“樊塗是江湖之人，宵朗性子爱逍遥，去江湖可以说是历练一番，看看江湖险恶，有樊塗护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江湖能留住宵朗的心，那就更好了，不用回到朝堂来。”

“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上官鋆有些明白蓝婧的意思了。

上官宵朗要离开京都，陛下不可能抓着不放，江湖历练和军中历练不同，若是上官宵朗回来后，还是那样的性子，更加洒脱不羁，想必陛下也不会放心他去掌握六刃王军。

“明日我便去和你父亲提此事。”

蓝婧口中称是。

“只是委屈了你，你和宵朗的婚事。”上官宵朗跟着樊塗一走，可不是一两个月能回的来的。

“伯父，我和宵朗是自小相识的，您在功勋与他之间更在乎的是他的姓名，我也是如此。”收复北境，掌握六刃王军，确实是无上的荣耀，可若是不能收复北境呢？命丧沙场？还是戴罪回京？即便是收复了北境，回来还要面对防不胜防的枪林剑雨，数不尽的阴谋诡计。

“你先回去吧，婧儿。”上官鋆话里透着无奈，有些脱力。

蓝婧也不推辞，行了一礼告辞了。

今日之事，对她冲击颇大，她要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打开门，阳光透进昏暗的祠堂，眼前有些刺亮。

“你和我老爹说了什么？这么久？”上官宵朗本坐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晒太阳，嘴里还叼了根草，见到蓝婧出来才一个翻身越下屋顶，跑到蓝婧眼前。

上官宵朗背光而立，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蓝婧才能稍稍睁大眼，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谈了谈你我的婚事。”

“是不是老头子又说我坏话了？”上官宵朗指着祠堂，“我就知道，老头子一天不骂我几句，全身难受，以前当着面骂也就算了。现在还把我支走了，在你面前污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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