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时,最先感知到的是皮肤下的触感——不是我熟悉的棉质睡衣,而是一种滑腻又柔软的丝质,像被一片微凉的云裹着。我动了动手指,指尖蹭过身下的床单,同样是细腻的真丝,在昏暗中泛着淡淡的珠光,连呼吸间都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醒了?”我下意识地想开口回应,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陌生的干涩。这不是我的身体!惊惶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坐起身,丝质睡袍的下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触感细腻得不像自己的。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丝朦胧的晨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轮廓。床头立着一盏台灯,黄铜底座泛着温润的光,米白色的灯罩像朵半开的花。我摸索着找到灯绳,“咔嗒”一声,暖黄的灯光瞬间填满房间,我这才看清身处的环境——这是一间约莫十坪的卧室,墙壁刷着浅粉色的漆,靠门的位置摆着一个原木衣柜,柜门上贴着几张海报,海报上的女人穿着不同的戏服,或扮成祝英台的模样垂眸抚琴,或穿着欧式长裙站在舞台中央,眉眼间带着股灵动的英气。
而海报右下角的署名,全是“林丹”。
我心里一动,踉跄着爬下床,赤脚踩在铺着浅灰色地毯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梳妆台在窗边,椭圆形的镜子镶在雕花的木质框架里,我扶着梳妆台的边缘,慢慢抬起头——镜中的女人有着一张鹅蛋脸,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黑,像浸在墨里的琉璃;鼻梁小巧挺直,唇瓣是自然的粉,嘴角还带着点天生的笑意;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发尾微微卷曲,垂到腰际。
这张脸很漂亮,却完全陌生。我伸出手,指尖触到镜面,冰凉的玻璃映出我抬手的动作——镜中人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涂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甲油,连指尖的弧度都和我原来的手不一样。
“林丹……”我试着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是陌生的清甜,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我穿越成了林丹?”
想起穿越前接到的任务,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幸好,是带着任务来的,这具身体的出现不是意外。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梳妆台的桌面:上面摆着一支口红,是豆沙色的,外壳印着“资生堂”的字样;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放着一对珍珠耳钉,还有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丹”字;最显眼的是一本翻开的剧本,封面上写着《塞勒姆的女巫》,旁边用铅笔标注着“林丹——饰 Elizabeth”。
原来还是个演员。我拿起剧本,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娟秀,还画着一些小小的表情符号,比如在“愤怒”的台词旁画了个皱眉头的小人,在“悲伤”的段落旁画了滴眼泪。看得出来,原主对这个角色很用心。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接着是小贩的叫卖声:“蚵仔煎哦——刚煎好的蚵仔煎哦——”声音带着浓浓的闽南语腔调,亲切又鲜活。我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外面是一条窄窄的巷弄,青石板路被晨光晒得发亮,巷口的蚵仔煎摊冒着袅袅炊烟,摊主穿着蓝色的工装裤,正麻利地翻动着铁板上的蚵仔;对面的唱片行敞开着门,喇叭里飘出《绿岛小夜曲》的旋律,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站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巷口的路牌上写着“武昌街二段”,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木牌,刻着“西门町”三个字。1967年的台北西门町,比我在资料里看到的还要鲜活。
我回到床边,重新躺下,丝质床单的凉意让我清醒了几分。或许是穿越的余韵还在,或许是身体本身的疲惫,我很快又睡着了,这次的梦不再是混沌的碎片,而是一段清晰的记忆,像在看一部属于林丹的电影。
梦里的林丹,还是个扎着马尾辫的中学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里偷偷藏着一本话剧剧本。前排的男生突然转过头,递过来一颗水果糖,笑着说:“林丹,放学要不要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男生有着干净的眉眼,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正是后来成为她男友的周彻。那时候的周彻还不是私家侦探,只是个喜欢跟着林丹跑的少年,她去剧团排练,他就坐在台下当观众;她背台词卡壳,他就陪着她在操场边一遍遍地念。
画面一转,林丹已经二十岁,穿着剧团的练功服,在“枫”话剧团的排练厅里压腿。排练厅的木质地板被踩得发亮,墙上挂着老导演陈怀安的照片,照片里的陈怀安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剧本,笑容温和。“林丹,过来试试这段台词!”陈怀安的声音传来,林丹赶紧跑过去,接过剧本——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楼台会”的片段,她饰演祝英台,念到“今生无缘同到老,来世再续未了缘”时,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陈怀安笑着点头:“好,有感情,就是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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