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真理大学的空气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这是整个银河都推崇的学术圣地,连政治都在各方势力相互掣肘下无法进入,只有毫无理智的混球才会将混乱、战争、血腥带到这里。
校内的自净设备持续运转,为了维持实验环境,连大气中的灰尘都被维持在相当低的程度。
具体表现下来,就是连第一真理大学的夜空都比别处皎洁一些,月轮挂在夜幕上,明亮得像个童话。
“看起来雪尘你很喜欢月亮。”
已经是深夜了,校园归于静谧,也许是靠近研究生区域,旁边的宿舍楼里灯火通明,偶尔还传来一两声崩溃的哀嚎。只是这哀嚎都显得克制,传来时已经有些失真,甚至不比碎叶城夏夜的蝉鸣大。
黑发的列车维修工在长椅上坐了下来,递给身边的狐耳女人一罐饮品。
“这是什么?”
雪尘的声音轻柔,还带着些嘶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
“加热的黄嘌呤生物碱加蛋白复合悬浊液(降因加酸版),”白沂回忆了一下,复述了一遍这个拗口的称呼,“医学院门口那个机器人建议的。”
据说是依据扫描结果给出的建议饮品。
他甚至还在给出的三个选项里挑选了一个。
挑选的依据是名字,另外两个选项分别是“阿苯达唑与磷酸哌嗪复配饮剂”和“减毒苯二氮卓溶剂”,比起这两个看起来就非常工业的东西,“生物碱”和“蛋白”起码是什么动植物产品。
雪尘接过罐子,生疏地打开拉环。
温热的香气弥漫。
白沂啧了一下:“原来是加奶咖啡啊……讲得这么复杂。”
雪尘笑眯眯地喝了一口,不做评价。
毕竟在她经历的过往岁月里,有洁净的水都是一种奢侈,自然也就没有对饮品的认知。
她也不习惯和人谈论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她只谈些知道的。
比如月亮。
“很奇妙吧,明明我已经跟着你离开了边陲星系,见过了许多日月,知道那只是星神执掌的概念,却还是对月亮情有独钟。”
“也还好,我可以理解。”白沂摇摇头,“寰宇再如何发展,人的内心依旧有感性的存在,有时叫习俗,有时叫信仰。”
“就像我明明知道有博识尊,却还是会尊崇阿胡拉玛兹达一样。”
“拜月,也不过是步离人的习俗而已。”
雪尘淡紫色的耳尖动了动,轻微得像是被夜风拂了一下。
这个消瘦的狐女无疑是个美人,她柳叶般的弯眉是美的,苍白的肌肤是美的,淡紫色的长发是美的,连缺乏血色的唇都像四月的白花。
而她最美的莫过于气质,那是一种在病骨支离的身躯上依旧燃起的、温柔的火焰。
那种奕奕的神采从她紫色的瞳孔中透出,不灼人,但也不可忽视。
她望着白沂,柔柔地笑了。
“是呀,拜月是步离的习俗。”
“狼主们总是在月下高歌长啸,歌颂长生主赐予的甘露,歌唱勇士的血和骨。”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喜欢月亮,只是因为从那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出来时,正是月上中天。
我第一眼看见的,正是夜幕下的明月呀。
正是那明月下的……
白沂却并未和雪尘对视,而是几乎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握着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
它刚刚悄悄亮了。
“诊疗报告出来了,我们快进去问问。”
他胡乱将手机息屏,塞进口袋里,抓住雪尘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的医学院办公楼跑去。
他的动作很快,握着雪尘手腕的手却轻柔,像是抓着易碎的琉璃。
……
“雪尘小姐的详细诊断结果与之前的初步诊断基本相同,是共鸣寄生虫病,大致可以确定是低危型x号亚种。”
穿着白大褂的医学博士将报告投影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对于这个亚种我们目前了解的较少,可能没办法进行相对有效的治疗。”
“当然,了解的较多的亚种我们也没办法进行治疗。”
博士推了推眼镜:“但凡能治,它也不至于是银河着名的绝症之一了。”
白沂:……这个时候还要抖机灵吗?
博士好像是从白沂脸上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第一真理大学,每时每刻都会有人从银河的不同地方出发赶往这里。”
“智慧、技术、武力、健康……他们来这里寻求一切。”
“我在这里读了三个博士学位,待了十几年了,见过的绝症患者数不胜数,一个共鸣寄生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白沂:“……但你也治不了啊!”
博士耸耸肩:“我要能治,就不是在这里读博士,而是在这里教博士了。”
白沂:!好有道理
他握着雪尘的手腕开始颤抖,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雪尘用另一只手拍拍白沂的肩:“没事的,我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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