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晨零点的数据深海:一个异常波动的出现
“陶指挥,模型有异动。”
凌晨零点十七分,指挥中心里张帅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盯着屏幕,眼球里血丝密布,但此刻的发现让他瞬间清醒。
大屏幕上,代表云海市社会情绪指数的曲线原本在“信任修复直播”后平稳下降,却在十五分钟前出现了一个微小但尖锐的波动——不是整体上升,是在“医疗信任”这个分类下,一个针尖般的峰值。
陶成文快步走到屏幕前:“放大。”
曲线放大后,峰值更加明显:从基准线60(满分100)突然跃升至72,维持了八分钟,然后缓慢回落至65。波动时间:23:55至00:03。
“这个时间点……”沈舟皱眉,“直播已经结束,大部分市民应该睡了。是什么引发了医疗信任的短暂提升?”
程俊杰调出同步的社交媒体关键词分析:“这段时间,‘云海市立医院’‘夜间急诊’‘无名患者’这几个关键词的搜索量出现了异常关联。但没有任何公开的新闻或帖子。”
梁露操作着另一台电脑:“我调取了市立医院急诊科今晚的接诊记录。23:50,一名中年男性被路人送到急诊,昏迷,无身份证明,初步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医院开通绿色通道抢救,没有催缴费用。00:05,患者苏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属电话。00:10,家属赶到。”
“一个普通的急诊故事,为什么会引发信任波动?”鲍玉佳不解。
苏念的声音从安全屋的扬声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清晰的洞察:“因为这个故事在深夜发生,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按照危暐模型预设的‘系统怀疑逻辑’,这种‘无名患者被无偿抢救’的事件,在焦虑指数高的社会氛围中,本应引发‘是不是医院在作秀’‘患者是不是托儿’的怀疑。但监测到的却是信任上升——这意味着,有某种力量在短时间内扭转了潜在的负面情绪。”
张帅帅猛地抬头:“有人在对抗模型!用真实事件引发的正向情感共鸣,对冲模型的负面预测!”
这个推测让指挥中心的气氛骤然紧张。如果是真的,意味着除了他们,还有另一股力量在干预危暐的算法——而且手段更隐蔽,更贴近人性本能。
“找到那个送患者去医院的路人了吗?”陶成文问。
“正在查医院门口的监控。”曹荣荣和孙鹏飞在另一台终端上操作,“但患者被送来的方向是个监控盲区。送患者的是个骑电动车的人,戴着头盔,把患者放在急诊门口按了铃就离开了,没进医院。”
神秘的路人,深夜的急救,无声的善举——这个充满温度的故事,却在这个特殊时刻显得格外可疑。
“倒计时58小时22分。”魏超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危暐的模型还在运行,但这个异常波动说明,它的预测不是绝对的。人性中有算法无法完全捕捉的变量。”
马文平拄着拐杖站起来:“我想起张坚案里的一个细节。危暐在笔记里写过一句话,我一直不太理解。”
“什么话?”
“‘实验最大的意外是目标的道德回火效应。当压力超过某个阈值时,本应崩溃的道德框架反而会短暂强化,表现为非理性的利他行为或自我牺牲冲动。此效应无法被现有模型预测,需后续研究。’”马文平回忆道,“他是在张坚最后一次转账后写下这段话的。当时张坚明知可能暴露,还是给妻子偷偷留了一封信和一张存有五万块的银行卡——那是他最后一点‘干净的钱’。”
付书云在视频连线中补充:“那封信我看过。张坚写:‘如果我出事了,这钱给小斌交学费。告诉他,爸爸对不起他,但爸爸没做对不起国家的事——至少开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道德回火效应……”苏念轻声重复,“人在即将崩溃时,反而会抓住最后一点道德信念,做出违背‘理性自利’原则的行为。危暐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但无法量化,所以称之为‘意外’。”
陶成文看向大屏幕上的波动曲线:“今晚这个无名患者事件,会不会就是一次‘社会层面的道德回火’?当危暐的模型试图把所有人推向猜疑时,反而激发了潜藏的人性互助本能?”
这个想法太大胆,但并非不可能。
就在这时,林奉超接到了国际刑警组织欧洲分局的紧急通讯。他听完后,脸色凝重地转向陶成文:
“陶指挥,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危暐在瑞士苏黎世大学攻读博士后期间的导师,汉斯·伯格教授,于三小时前在苏黎世家中去世。死因初步判断为心力衰竭。但当地警方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材料。”
“什么材料?”
“伯格教授毕生研究‘社会信任的神经经济学基础’,是危暐学术思想的源头之一。警方发现,他最近几年一直在秘密资助多个‘非伦理社会实验’,其中就包括危暐和顾明远的‘齿轮锈蚀计划’。更重要的是,”林奉超停顿了一下,“他留下了一份未完成的论文手稿,标题是《信任崩塌的临界点预测与主动干预的伦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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