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废墟之上,赤红色的光茧,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山谷之内,幽蓝色的光茧,也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表面的冰霜,开始寸寸消融。
下一刻,两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光茧,碎了。
一道赤红如火的灵光,从坊市的废墟中冲天而起。
一道幽蓝如冰的灵光,也自幽静的山谷中拔地而起。
两道颜色截然相反、却又同根同源的灵光,在临落坊市的上空,跨越了百余里距离,遥遥呼应,最终,如两条追逐嬉戏的游鱼,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嗡——!
一股全新的、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强大、更圆融、也更深不可测的恐怖气息,从那融合后的光团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座坊市。
所有正在坊市内争斗、寻宝、或是藏匿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
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降临了。
光芒散尽。
坊市废墟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原地。
依旧是一袭黑衣,依旧眼覆白纱,依旧怀抱着那架古朴的、已然修复如初的古琴。
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已截然不同。
不再是之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纯粹的冰冷与杀伐。
也不再是山谷中那个天真怯懦、不谙世事的柔弱少女。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但那清冷之下,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温暖的、宁静的湖泊。她的嘴角,依旧紧抿,但那紧抿的弧度,却似乎多了一丝属于人间烟火的、柔和的弧度。
黑衣阿愁的记忆和仇恨,白衣阿愁的天真和善良,如今都属于她一人。
为复仇沾染的满身血腥,和陆明为她捧上的那碗热粥,都一同烙在心上,滚烫。
无论是山谷里那抹暖阳,还是拍卖会上的血雨腥风,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从未感到如此完整,也从未如此割裂。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活成了……阿愁。
她在废墟里缓缓坐下,盘起腿,将古琴横在膝上。
神魂刚刚合一,她需要时间定下来,也需要一首曲子,来告诉这个世界——她回来了。
指尖轻动,琴声再起。
这一次,琴音里没有了无声的杀机,也不是随手弹出的安神小调。
琴声悠扬,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空谷足音,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座坊市。
曲中,有金戈铁马的萧杀,也有一缕溪水的温柔;有血海深仇的刻骨,也藏着对一碗肉粥的浅浅怀念。
所有听到琴声的修士,无不心神巨震。
那些心怀贪婪、怨毒和杀念的魔修,只觉得一股寒气钻进神魂,像是瞬间掉进了冰窟窿,手脚冰凉,再不敢动弹分毫。
而那些因坊市大乱而担惊受怕、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普通人和修士,却感觉那颗惶恐的心,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宁静的琴声里慢慢化开了。
一首曲子,竟像一面“照心镜”,照见了每个人的内心,也给了他们最直接的回应。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音杀或安抚,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不可思议的神通!
整个临落坊市,在这诡异的琴音之下,竟暂时地,恢复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宁静。
许久,琴音缓缓散去。
废墟之中,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没有去任何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就那样,再次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
山谷之内。
陆明在那股融合后的气息爆发的瞬间,便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没有立刻动身,也没有去探查阿愁的去向。
他只是走到那张已有了数道划痕的小木桌工作台前,开始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符纸与朱砂,清点着自己的丹药与材料。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
“喵的,麻烦。”老猫不知何时又跳到了他的肩上,用一种看“冤大头”的眼神看着他,“看起来,你这次的投资,是要血本无归,彻底打水漂了。”
陆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属于手艺人独有的微笑。
“不。”他说道,声音平静而自信,“她会来的。”
“因为,手艺人的报酬,从不拖欠。”
他抬头,望向坊市的方向,眼神,是运筹帷幄的平静与笃定。
……
陆明没有在山谷中枯等。
对他而言,等待,永远是最低效的、也是最浪费时间的选择。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自己下一阶段的规划与准备之中。
在清纯阿愁哼唱的曲调辅助下,他早已臻至练气四层大圆满。
他要开始冲击练气五层的瓶颈。
练气四层到五层,是一个小小的分水岭。一旦迈过,修士的法力精纯度与神魂强度,都将得到一个质的提升。这意味着,他将能绘制更复杂的二阶符箓,也能布置威力更强大的“符阵”。
但这个瓶颈,对他这种四灵根的平庸资质而言,不啻于一道天堑。
数日来,他服下了所有自己炼制的、能辅助修炼的丹药,将那部经过【玄微镜】优化的《引气诀》运转了数千遍,却始终感觉,自己的修为,如同被堵住的河道,距离那片更广阔的湖泊,总是差了最后一丝冲破堤坝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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