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塔集 第159章 白塔

光在这个世界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这点从灯龛对于读者的重要性就能侧面看出。

从《三年》出来，尤思源等待联盟回信的期间，季鲤曾经问过他，除了灯龛，在雨界中还有没有类似功能的东西，哪怕是低配版。

季鲤得到的答案是否。

斩钉截铁的一句“绝对没有”。

尤思源当时还补充，不仅仅雨夜中没有类似灯龛这样能驱散诡异、提供光源的存在，就是单纯拥有发光能力的物品、灵言、残章，全都少的可怜的同时，价值又极高无比。

而寻找灯龛的平替或者仿制品一直是联盟立在重点项目里的首要重点计划。

但从联盟建立开始到现在数十年，且不论灯龛最重要的“驱散诡异”这一核心功能，就是另外三个核心功能“交换物品”，“联系作品”，“吸引读者”，也没有在雨界中发现任何能做到上面任意一点的事物。

更不用说能同时拥有多个功能的了。

也就是说，灯龛在雨界是唯一的。

而此刻季鲤眼前的东西，同样能散发光芒，还吸引了一群诡异朝拜。

这和灯龛驱散诡异的特质截然相反。

“这是......？”

还没等季鲤继续观察，眼前的提灯又有了新的变化。

就像是感受到了季鲤的视线，它的灯罩突然晕开了一层温润而奇异的彩光。

光芒并不算炽烈，但带着一种亘古苍茫的沉重感。

就像是只存在于神话史诗中的光一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威压悄然降临，以那风灯为中心，随着光芒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此时若在外面看向老屋，老屋毫无变化，依旧死气沉沉，但在里面，整个屋子已经被那盏古典精致的提灯照射的栩栩如生，光流彩转了。

华光千道，瑞彩千条。

季鲤有了一种走入了神话之中的不真实感，他的感觉开始失真，模糊，迷幻。

他在宁安五中时就感受到的呼唤感变得越来越强，他睁眼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觉醒的东西，与他之间隔阂的蒙昧模糊彻底消失不见。

他，觉醒的东西，风灯，三者此刻被一种看不见的丝线彻底联系绑死在了一起，就像是命运女神把它们纺织在了同一条丝线上。

哗啦——！

窗外的风雨骤然加剧。

一股前所未有的，联盟建立至今，甚至是读者们来到这个世界至今，都未见过的雨灾，在霍桐镇这个小小的一隅之地轰然爆发。

黑雨与血雨同时倾盆而下，雨滴落在地面上蠕动，一半化作滑腻丑陋的青蛙，一半化作遮天蔽日的虱子，在地上爬行与蹦跳。

空气中蔓延着红色血雨的腥臭味，血雨开始腐蚀着小镇的一切，房屋坍塌，往日清澈的溪流变成了血红色，数不清的尸体漂浮在河道上。

神话故事里灭世的巨大风轮随之而来，裹挟着数不清的蝗虫，苍蝇，疾病，冰雹，像暴虐的君王般横扫过整个小镇。

那些季鲤没发现的，原本围绕跪拜在老屋外密密麻麻一片，方圆百里被吸引来的，数量足够掀起一场小规模黑潮的，似乎和普通雨水同源的诡异，都在巨大的风轮里惨叫或尖笑着消失。

外面一片神罚降下的末世景象。

但小屋依旧保持着安宁。

风灯的彩光保护着这里的一切。

小屋内，季鲤的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晦涩不明，难以言说的画面。

他先是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了起来。

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划船一般，伴随着耳边数不清的嘈杂呓语，他的手开始像划船一样，握着并不存在的船桨不断划动，就好像在努力排开身旁并不存在的粘稠海水一般。

季鲤知道情况不对劲，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双手，但就是做不到。

随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灵魂渐渐与**分开，不断的漂浮上升。

更糟糕的是，他眼中渐渐出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自己在海中划船，一个是在老屋对着空气诡异的划动自己的双手。

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海中划船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而老屋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他已经分不清了，耳边汹涌的海浪声传来，盖过了老屋的雨声，他的双手不断艰难地划动，身体所在的“船”也被“海水”推着前进。

他瞳孔中曾一闪而逝的黑白虚影再次出现并不断凝实。

嗡！！！

左瞳中央，一座纯白无瑕的白色高塔悄然浮现。

右瞳中央，一座幽邃如夜的黑色高塔破影而出。

白塔矗立，黑塔倒吊。

一正一逆。

双塔虚影交相辉映，白与黑的威仪在他眸底无声轮转。

也就在双塔显现的同一瞬，这盏风灯所撑开，流转着神话光芒的“绝对领域”的威压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潮水般涌出，充斥在老屋的每一个角落。

这威压并非暴戾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秩序源头的绝对压制。

它理性、纯粹、远古、神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充斥了整个老屋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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