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君,行行好嘛,给口吃的嘛,真的要饿死个人咯!”
“黄家大哥,黄家大哥,我屋头的还是你们黄家出去的姑娘儿噻!看在亲戚份上,搭把手嘛!”
“乡君……”
足足上百人,来自符县附近不同的乡野,一个个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站在望河乡乡口处,眼巴巴的朝乡里头哀嚎着。
声音不大,甚于很微弱。
但众人之声连结一片,却犹如哀乐。
早先,望河乡临近渡口,颇富。
这事儿,周边乡野谁都知晓,却也不知能有多富贵。
而如今大旱已至,他们便是知道了,这望河乡的‘底蕴’有多深厚。
闭乡不出,乡中无有动荡,外界四窜的流民更无有一个是从这望河乡出去的。
这说明什么?
这望河乡不缺粮,没准连水都不缺!
如此一个富饶的‘宝库’,别说周边乡野,便连那符县里都常下来官兵催缴赋税,且是一提再提。
但奈何,那符关亭守军校尉曾欠望河乡一次人情,却是上报王庭,受蜀国大王赞赏,得了个协同之功,减免了一年赋税,便‘正巧’赶上了这灾年。
无论那县衙来人如何威逼利诱、以势压人,皆是在这明面上,过不去这道儿,无法驳了王令,强征赋税。
“止步!”
望台上,一个游徼带着几个乡勇将手中弓弩对着下方的人堆,厉声呵斥着。
铜锣被敲响。
乡中,周边或是习武,或是协助清查粮食,或是巡逻……的乡勇,纷纷停下手里头的活计,开始朝乡边汇聚。
望河乡,非是县城,无有高高筑起的城墙,却也有简易的木制围栏,有深六七尺的壕沟,周边也有能登高望远的望台。
原先,国泰民安,这围栏也只是围栏,但如今却是在其上铺设了荆棘,让人无法徒手攀上。
那壕沟原先也是做做样子,而今里头却铺上一个个乡中猎人狩猎野兽用的捕兽夹,或者直接一排木制尖刺扎在里头。
至于那登高望远的望台,却是新建的,其上常有乡勇用弓弩驻守。
“给口吃的吧。”
“娃儿,娃儿不得行了!”
“都是喝一条河的水长大的嘛,行行好,给点粮食噻!”
他们在乡边汇聚,其中有老有少,还有被妇人抱在怀里的稚童。
要么,是符县周边的,尧坝乡、山陵乡。
要么,是旁的县,江安县的,白沙乡。
却是哪处的人都有。
“乡君,乡君……”
便有人赶忙去乡里头的校场,禀告乡君。
“百来人?”
黄勇沉声,“这大旱也不知要持续多久,乡里头的粮食都不够咱们吃,哪养得起这百来人。”
可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刘牧。
“这事儿……”
刘牧迟疑着,却是把头看向天空,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最后,他却没有应声。
刘牧把目光看向旁边,那悟得气感,兴奋得满校场乱窜,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吞咽着面食的黄学岐身上,和声问着,“学岐,你说,这事儿咱们管不管?”
黄勇好笑,“他一个娃娃,晓得个锤子!”
“你莫说话!”
刘牧却没看他,而是继续看着嗦面条的黄学岐,“这老天爷不下雨,田里头干巴巴,种不出粮食。”
“外边现在乱得很,往后入冬,多半还会更乱,都不知道乡里头这粮食,够不够咱们自己人吃。”
“但现在乡外头,就有一伙人过来了,学岐,你说咱们收留他们吗?里边,还有尧坝乡的人,他们跟咱们有仇!”
黄学岐嗦着面,先是瞧了一眼自己父亲。
刘牧皱起眉头,直接挡在了他们之间。
“……”
黄学岐放下手里头的筷子,迟疑着,“那外边活不下去的人多,还是咱们乡里的人多?”
“自然是外边的。”
刘牧回道,“而且比咱们这乡里头,多得多,别的乡里头还有县里,加起来的人,一人吐口口水都能把咱们给淹死!”
黄学岐又问了,“那他们是一伙的吗?”
刘牧眼前一亮,又回道,“自然不是一伙的,但是可能会凑成一伙的,就好像现在外头那些人一样,一起挨饿,一起找吃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一起了。”
黄学岐沉思着,好一会儿,才给了回应,“那咱们得收留他们,咱们先收留他们,把他们变成咱们自己人,这是大事。”
“粮食是小事,总会有粮食,我听乡里头的叔伯说,县里头、王都里头那些大官家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
“到时候咱们人多了,比外头的人多了,咱们再去抢别人的就是了。”
这几句话说出来,旁的人都是笑起来。
便连刘牧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看向黄勇,“瞧瞧,比你这当爹的,明事理多了,一天天的,就盯着那点粮食了!”
黄勇被训了,却也只是摸着头发愣。
这该生气呢?
还是不该生气呢?
这么多人面前,落了自己的脸面,按理说该生气的,可人家踩了自己一脚,夸的是自己儿子。
……
“来,这里写上你的名字,还有原有的户籍,家中几口人,又从事的是什么活计,自己或者别人都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放粮?平白给你粮,你拿了就跑怎么办?看你这精神头,也不像是缺了这一口粮,立刻就要死的样子。”
“你先落了户,在乡里头给自己建个屋头,住下了,我们再考虑放粮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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