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边的晨雾还没散尽,“蜂享充电”的总部大楼已亮起半数灯光。CEO陆明远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用户数据——三百万活跃用户,覆盖长三角十七座城市,最新一轮融资刚到账五个亿。玻璃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昨晚刚敲定与两家物业公司的排他性合作,此刻却被一条突发新闻钉在原地。
本地民生频道的画面里,消防员正从老旧小区的楼道里抬出烧焦的电动车,旁白尖锐刺耳:“业主私拉电线充电引发火灾,而同楼层的‘蜂享’充电柜因过载自动断电,却被物业锁在储藏间无法使用——共享充电的安全边界究竟在哪?”
陆明远的指节猛地攥紧。他按下内线:“让法务和运营总监十分钟后到会议室。”
电梯间里,保洁阿姨正刷着短视频,屏幕里“共享衣橱押金难退”的维权视频播放量已破千万。陆明远皱了皱眉,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共享经济的信任地基,正在被层出不穷的乱象蛀空。
会议室里,运营总监周凯的额头渗着汗:“陆总,出事的小区是‘安居物业’旗下的,他们上周刚强制要求业主停用其他品牌,只留我们的设备。但储藏间的钥匙一直没移交,充电柜的过载保护触发后,物业没人及时处理……”
“不是我们的设备问题,怕什么?”法务总监李薇推了推眼镜,“合同里写得很清楚,物业负责设备日常管理,我们只提供技术支持。”
“但用户不管这些。”陆明远把手机拍在桌上,新闻评论区已炸开锅,“‘蜂享充电形同虚设’‘垄断还不负责’的词条正在爬升。更要命的是,市监局昨天发了《共享经济伦理监管征求意见稿》,里面明确提了‘安全责任倒置’‘排他性合作合规性’——这是冲我们来的。”
李薇脸色微变:“那里面还要求公示押金流向、用户数据存储期限,要是真实施,我们的资金池运作和用户画像业务都得停。”
陆明远揉了揉太阳穴。三年前他创办“蜂享充电”,正是看准了新能源时代的刚需,可走着走着就变了味——为了抢占市场,不得不答应物业的排他要求;为了盘活现金流,悄悄用押金做了短期理财;为了精准推送广告,收集了远超必要的用户充电习惯数据。这些行业里的“潜规则”,如今要被摆到阳光下暴晒了。
这时,周凯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脸色惨白:“安居物业那边……把责任全推给我们,说设备‘存在设计缺陷’。还有,好几家媒体收到匿名举报,说我们拖欠电池供应商货款,用的是翻新电芯。”
“一派胡言!”陆明远猛地起身,“我去见安居物业的张总,李薇你立刻对接市监局,解释清楚情况。周凯,把供应商的付款凭证整理出来,越快越好!”
他驱车赶往安居物业总部的路上,收音机里正在播市监局监管处处长陈岚的专访。女人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共享经济不是法外之地。伦理规范的核心,是守住‘公平、安全、透明’三条底线——企业不能以创新为名转嫁风险,不能以便利为由侵犯权益。”
陆明远捏紧了方向盘。他认识陈岚,去年行业峰会上见过。当时她就问过他,“蜂享”的押金池监管方案,他用“行业惯例”含糊过去了。现在想来,那时她眼里的审视,早预示了今天的局面。
安居物业的张总避而不见,只派了个副总应付。“陆总,这事闹大了,我们也保不住你们。”副总摊着手,“要么你们承担全部赔偿,要么我们解除合作,公开声明是设备问题——你选吧。”
陆明远气得发笑:“当初签排他协议时,你们要的进场费一分没少;现在出事了,倒要我们背锅?”
“这就是生意。”副总慢条斯理地喝茶,“共享经济嘛,本来就是赚快钱的营生,何必太较真伦理?”
陆明远摔门而出。车刚开出停车场,就被一群记者围住,话筒几乎戳到他脸上:“陆总,有用户反映‘蜂享’APP偷偷读取通讯录,是真的吗?”“押金池资金是否存在挪用?”“翻新电芯的举报属实吗?”
混乱中,有人递来一张名片,是市监局的工作人员:“陈处长让我转告您,下午三点,共享经济伦理座谈会,希望您能来。”
座谈会设在市监局的会议室,长条桌两侧坐得满满当当。一边是“蜂享充电”“拼车出行”“共享衣橱”等企业代表,另一边是用户维权代表、法学教授和媒体记者。陈岚坐在主位,面前摆着厚厚的意见稿和一摞投诉信。
“先看段视频。”陈岚按下遥控器,屏幕上开始播放剪辑好的素材:老人因共享轮椅押金难退在医院门口落泪,外卖员因共享电单车突然断电被差评,租客因共享公寓甲醛超标维权无门……画面最后定格在烧焦的电动车残骸,现场一片寂静。
“今天不是追责会,是讨个说法。”陈岚的目光扫过企业代表,“共享经济的本质是‘共享信任’,可现在,信任成了最稀缺的资源。在座的各位,谁能说说,你们的伦理底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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