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欢将金龟向前一推,两人分坐对面。
此刻的庄家汉子已是退下,换上了一个干瘦干瘦脸色蜡黄的婆娘。
这中年妇人托出一个赌盅来,将其中五枚骰子向两人展示了。两人从其中各自随意取了一枚骰子。
西门欢右手数指运力一捏,那骰子碎裂开来。
西门欢拱手示意,一来显示骰中并无水银等猫腻,二来便示意陈逊如他一般检验。
陈逊微微一笑,左手举起,轻轻一拍,骰子便从中均匀裂成了两半。
西门欢看着陈逊,神色里多了几分的诧异。他显露出这一手来,便是为了先声夺人,压下陈逊的气势来。可陈逊这一拍,显然也不是什么寻常茶商该有的手劲。
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却仿佛并无知觉,犹如僵尸一般转头看向两人道:“下注。”
西门欢将手中金龟轻轻一推,道:“这位兄台是外乡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先压大罢。”
陈逊右臂一拢一推,道:“小。”
中年妇人冷冰冰向周围众人道:“还有要下注的么?”
众赌客才想从腰包里再挤出些银钱来,只是看着两人对峙的气势,还是将那三瓜两枣收回了腰包。
中年妇人一双瞳白多过瞳黑的眼睛扫过两人,冷冷道:“买定离手!”
两人收回手来,皆是从容不迫。
中年妇人轻轻一抛,赌盅里三枚骰子在黑木筒中滴溜溜作响。中年妇人手臂纤细,肌肉薄薄附在骨上,肌肤蜡黄,如同黄叶枯藤一般,然而那手指骨节,却粗大过于男子。
赌盅并不只在桌上流动,反倒如同有灵一般,在妇人臂上来回流动,如同一只黑燕也似。其中三枚骰子互相之间击打,又或是与盅壁碰撞的声响,如同雨打芭蕉,噼噼啪啪。
陈逊左臂搂过丽娘,面上笑嘻嘻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赌客道:“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你站一边些!”
那赌客骂骂咧咧,目不转睛,看着灯光下那脸色蜡黄妇人展示着赌桌上的功夫。
陈逊觑了一眼身边的灯火,右手从那些银钱堆里,袍袖一带,手指飞快张合,指缝里已是多了三枚铜钱在手中。陈逊收回右手,却发觉对面西门欢目光几乎全在那妇人身上,双臂抱胸,喝彩不停。
妇人臂上赌盅终于回归了桌面,骰子在桌面上滴溜溜旋转声沙沙作响,直教人心痒难挠。
脸色蜡黄妇人掀起赌盅。
一阵风从外头晃了晃,轻轻拂了一下灯笼。灯火晃了一晃,空中似有簌簌之声,赌桌周围,两盏灯几乎便是全熄了。
几声极其细微声响在空中响动。
慌忙有小厮将灯火点起,西门欢已是黯然失色。
陈逊松一口气,右手捂着胸口,向西门欢拱手道:“西门官人,承让。”
赌盅在下未曾开启,西门欢却似已知结局了一般,黯然摇头道:“不必开盅……是我输了,兄台棋高一着,我远不能及。”
陈逊惋惜道:“若是论这游戏一道,是我输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对,皆是有惺惺相惜之感。
方才陈逊右手拈了三枚铜钱,驱开那赌客,正是预备飞钱为镖,将自己这边灯火打熄。随后两枚铜钱在赌盅将落之时,先行飞入赌盅中,将其中骰子击飞。
那一阵风来,陈逊将自己这半灯火打熄,却见场上两盏灯皆熄灭,心念电转,便已然知道对面这西门官人已是看破了自己的手段,袖中也藏了物事,便要击在赌盅上,将它击偏,避开陈逊这一镖。
陈逊临时心念电转,将另一枚铜钱掷出,凭着灯火全熄前的记忆,向西门欢所坐之处打去。西门欢闪避之下,回掷了一枚碎银来,迫使陈逊避开。
陈逊却不避不闪,硬生生胸口接下了这碎银,右手铜钱第三连发,将骰子击飞一枚。
这其中叙述虽繁,却不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瞬息的事情。然而两人耳力眼力绝佳,已是听出了方才陈逊的一镖击飞了一枚骰子,此刻盅里不过只有两枚骰子。
赌场上的胜负,从来都不在赌盅之中。
今夜陈逊化妆而来,原就不是为了赌钱,而是为了探查赌坊背后的东家。但西门欢手中的金龟,确是令陈逊心动,甚至不惜显露一些手段与行迹,也要得到那金龟。
西门欢未曾出过青浦口,可陈逊却是从外回来,知道这世上是有修行一事存在的。那前朝的金龟,必然有其神异之处,
西门欢将手前金龟一推,看向那年轻艳丽女子,苦笑道:“丽娘……今夜却让你丢了面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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