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荡凶 第5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老供奉催马上前，轻轻拉住了年轻公子的衣袖，对着那白衣秀士与诸人作揖道：“我琅琊王氏不敢僭越，既然是宫中与军中有要事要先出城，自然是三位先行才是。”

老者说完这几句话，笑意未曾消减，只是脸上肌肉似乎僵住了一般，冷冷望向白衣秀士道：

“白司马，慎言。”

白衣秀士大笑转身，命手下军士将城门打开，笑道：“门便在这里，在下近日新寻了一处酒家，其中琵琶女得京中梨园真传……啧，某便不与各位攀谈了，各位请罢！”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客套几句，终于还是那中年披甲稳重汉子先出了城。那黑袍道人随在马后，再接着便是另一队军卒，最后方是那年轻王家公子。

……

……

少年转过一个山谷间山道的弯坳，眼前豁然开阔起来，一道大江如白练锁在群山间，一个小镇坐落江畔的山脚，幽静无比。

小女孩眯起眼，啃了一口手中硬的如同石头般的面饼，好奇道：“这就是青浦口么？”

陈逊安然笑道：“正是。”

王锦儿皱眉道：“好多山。”

陈逊笑笑，不置可否。

王锦儿忽地问道：“陈逊，你回青浦口，是不是马上就要成婚了？”

陈逊眯眼，望着朝阳道：“难说。”

粉雕玉琢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难得懂事地没有问很多东西，只是看向陈逊，问道：“陈逊，昨天那个怪大叔给了你几片金叶子，你有钱了……借我三两银子好不好？”

陈逊颔首。

小女孩垂着头，似有什么心事，闷闷啃了一口饼，顺着山路向不远处的小镇行去。

陈逊不知从何处拔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晃晃悠悠，漫不经心。

小女孩心事重重，抬眼看着山下的小镇，啃完了饼，两根白嫩的食指在胸前不断地点着。

“陈逊……”

少年拔出狗尾巴草，笑问道：“怎么了？”

王锦儿摇摇头，道：“没事……”

陈逊不忍心再逗弄这小女孩下去，在小女孩乌黑的头发上狠狠一揉，笑道：

“想什么呢？三两银子哪里够你从这么一个小不点长成大姑娘？你还打算靠着三两银子过到什么时候？你不是以为……我成婚了之后就不要你了罢？”

王锦儿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道：“你这个穷鬼成了婚，那和你结婚女的必然过的不如意，一间屋子多我一个人，当然看我不顺眼。”

王锦儿哭的哽咽，道：“等到你和那女的有了孩子，她就看我更不顺眼啦。等到你为难，我也不开心，不如我先自己出去……”

陈逊苦笑不得，抱起小女孩道：“你这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谁给你话本小说看多了？”

陈逊忽地想起什么，黑了脸道：“谁同你说我是穷鬼的？”

王锦儿抽抽搭搭道：“你每天抠抠搜搜的，连手里的刀都是旧的……我爹活着的时候，都和我说啦，你是个穷鬼，平时在青浦镇上读书的时候，肚子每天饿的打鼓……我爹实在看不下去，每天都从家里悄悄提了一碗卤肉盖饭来带给你……”

陈逊咬牙道：“王秋……你……”

陈逊心中泛起当年旧事来，鼻头微微一酸，便再说不下去了。

陈逊抱着小女孩，背后刀匣一晃一晃，行在山道上。

“你陈逊叔叔家虽然在青浦口不是什么富户，却也不是什么穷鬼。三间大瓦房，一间自家住，一间当后厨，一间当店铺……你知道是什么店铺么？”

王锦儿安下心来，懵懂问道：“什么店铺？”

陈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咬牙道：“卤货铺！”

王锦儿哭声霎时止住，脑中飞快运转。小女孩极聪慧，自然已是猜到了自己那不太靠谱的死鬼老爹平日里对自己说的故事里，那两位少年主角需要稍稍的反转一下。

陈逊鼻头一酸，然而低头看到才止住泪的小女孩，又强忍着笑起来，道：“这世上哪有人会给自己的女儿寻一个穷鬼家定下娃娃亲，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年若不是小爷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慨然有豪杰之姿，那李押司肯和我家订下婚约？”

小女孩破涕为笑，用手指在脸上刮两下道：“不要脸！”

陈逊摇摇头，向山下小镇行去。

……

……

小镇不算太大，陈逊却未曾第一时间回家去。

用施良才送的金叶子换了些银两铜钱，再买了件几件新衣给自己和王锦儿换上，陈逊才携着小女孩行到了镇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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