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塾里空空荡荡。
年轻书生从房里端出来两盘瓜果点心,王锦儿洗了手,便欢欣雀跃抓了一个枣泥酥向嘴里塞去。
景迟看的眉头一跳,伸手顺了顺小女孩背后,递过一竹杯清水,道:“慢些吃,不着急。”
王锦儿努力咽下一口水,将口中的枣泥咽下,腮帮鼓鼓囊囊如同仓鼠,道:“你放心,我快些吃完,你要问什么就快些问,我回答了还要赶回寺里去。”
景迟皱眉道:“寺里素来不忌荤腥,也不短少银子,难道你不曾吃饭?”
王锦儿摇摇头,显然是噎住了。
景迟摇头,装了一杯水来。
王锦儿咽下枣泥糕,眼巴巴看着瓜果点心,却不再动手。
景迟推了推果盘,王锦儿摇摇头,道:“不吃了。行者师父说了,要练好刀,要保持形体,不能暴饮暴食。”
景迟瞳孔微微一缩,仿佛不经意般笑问道:“行者师父可曾教你什么呼吸的法子么?”
王锦儿摇摇头,拍去手上的碎屑,道:“教了,只是行者师父不许我在青浦口里练,要等什么时候陈逊带我到青浦口外边才能练。”
景迟松一口气,笑道:“无妨的,这些糕点瓜果不过都是我画出来的。到肚子里不顶饱,回去还是要吃晚饭的。”
王锦儿依旧摇头,道:“陈逊说,凡事放纵了一次,哪怕第一次没有什么代价,就会有无数次有代价的放纵。”
景迟笑笑,拂过眼前粉雕玉琢小女孩的头发,道:“他说的对。”
王锦儿端正坐好,景迟从房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来,认真问道:
“平日里,吴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吃食?”
王锦儿皱眉,回忆道:“她平日里饮食清淡,偶尔喜欢酸甜的菜。”
景迟认真记下。
“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胭脂和衣裳?”
王锦儿摇头道:“似乎只有那红裳和红裙。其余便再没有了。胭脂水粉……她床头倒没有。”
景迟颔首,字体在纸上略微潦草却清秀。
“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物事么?”
“这个么……吴欢姐姐倒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每天在看一副被涂抹了的画,还想要借走行者师父的刀,只是行者师父始终不让。”
景迟沉吟。
王锦儿狡黠笑道:“先生……您是不是喜欢吴欢姐姐?”
景迟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大感意外,却还是微红了脸颊,坦诚颔首。
王锦儿故作老成道:“景先生,要不要我帮你牵桥搭线?替你告诉吴欢姐姐,你喜欢她?只要免了我回家的课业就成。”
景迟好笑道:“不需要。她早明白我的心意……”
景迟低声道:“小孩不该知道太多事……”年轻书生看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轻咳道:
“当然,也不要想着把这事当成把柄告诉吴欢姐姐,威胁我给你少布置回家的课业。”
王锦儿嘟着嘴,大失所望。
王锦儿小声嘟囔道:“陈逊说的对,恋爱会让人变成傻子。失掉了进取之心事小,变成傻子可就不好了……闯荡江湖的人。这辈子要真有什么情爱恩仇在别人身上,就已经可以替他先准备药材治脑子,治不好就可以准备棺材还有针线了……”
景迟耳聪目明,黑着脸道:“准备针线干什么?”
王锦儿应道:“当然是准备把被剁碎的尸体缝起来好看……不对,你听的见?”
一阵温润笑声从门前传来。
中年儒生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目的地,立在院前,长身而立。
“陈逊……景先生亲点三个人里的陈逊?能说出这般的话……实在是一个妙人,不知道可否让我一见?”
景迟郁闷看着王素。
年轻书生挥手,对着小女孩笑道:“外头行者师父等的你急了,你先自回六安寺去罢?”
王锦儿从景迟眼中看出一丝异样。
景迟知道外头候着的是吴欢,可他现下说的却是行者师父……这眼神仿佛陈逊在路上遇到危险时的模样。
王锦儿乖巧应一声是,拎着新的小书包,向外行去。
王素笑而不语。
中年儒生饱蘸了一笔腰间名为“玄江”葫芦里的墨水,凌空而书。
第一笔落。
小院中的艳阳天转瞬与外界相同,阴云四合。
每一笔都是符箓。
琅琊王家信奉天师道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琅琊王家擅长书道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第一笔是极平常的一个“开”字。
开众幻之门,去伪存真、
景迟依旧微笑。
第二笔草书未曾如它气势雄浑的轨迹一般,制造出它应有的改变天象迹象。阴云依旧四合,一朵闪动着雷光的雨云,单单在王素的头顶恋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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