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祚巷的道观之中。
夜深人静。
陈逊未曾回六安寺,今日他一身疲乏,半身杀气,倒没哪个必要将王锦儿再卷入这一场的是非中。
陈逊推开道观大殿的门,常年未曾有人供奉三清道祖,整件屋子里满是灰尘。
落拓老道正对着桌案前三清塑像边简单挂着的那两张神将像,仔细端详。
陈逊迟疑了片刻,终于上前道:“莫师。”
“来了?”
“来了。”
莫净指着那两幅神像图道:“等你修行出了灵气,记得随身带上这两幅画,这两幅画勉强可以算的上是宝物,虽然绘者未曾用宝材凝固住画中术法,以至于精气流失。但正常在外边引动,也至少有五境修行者的威力。”
陈逊微微颔首。
莫净似乎看出陈逊心中有事,转身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陈逊双手自然垂在身边两侧,道:“今天有人来杀您?”
莫净颔首道:“长安玄甲军的人……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真武观的事罢?”
陈逊颔首,追问道:“那云雾一般的剑气,是您的剑气?”
莫净点头。
“您在施展神通的时候,剑气边缘,有没有杀掉一个绛红披风,青色襟衫,胡子拉茬的使刀汉子?”
莫净抬眸,目光极为深沉,似乎要从坦然的陈逊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只是陈逊追问的眼神极其坦荡,莫净只好叹息一声。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陈逊沉默片刻,目光坚定道:“过命的……兄弟。”
莫净抬起头,无奈道:“云雾剑气流转的时候,我曾瞥到过其中有这般一个人在剑雾边缘,却实在不曾注意到他究竟有没有被我的剑意斩中……玄甲军很强,我没有多余的心思。”
陈逊面色惨然,道:“多谢。”
莫净低沉了声音道:“你可以不学我的剑。”
落拓老道似乎愈发沧桑了半分。
陈逊靠着墙壁坐下,低声问道:“我学剑,对莫师你很重要?”
莫净沉默片刻,点头道:“很重要。我曾经在年轻的时候犯下过一个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大错,欠下了师门一个天大的罪孽。而今真武观被毁,只要教你修行,你大师兄会为我传承真武道统尽极大的一分臂助。”
陈逊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您方才不骗我?”
莫净冷哼一声,捧着胡琴道:“你须不也是单刀直入?”
莫净叹息一声道:
“虽然你不学剑了,老道也未曾试过你学剑的资质,可你的脾性确实极对老道的胃口。
世人只道我的云雾潇湘剑意曲折多变,可不论是什么剑意,什么剑招,什么宝剑,出剑的时候那刚直的心思从来都是一样的,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了?”
陈逊摇头,目光怀念道:“当年我来这里上香,公孙道长也是同我这般说的……我只是相信和公孙道长,还有真武观观主那般人物有关系的道士,人总不会太差。”
莫净起身道:“你今夜要回何处?”
陈逊起身,拄着长刀,目光坚定,摇头问道:“去哪里?今夜不是学剑么?”
莫净滞住。
陈逊摊手道:“第一,景大师兄花了精力,不学剑我对不起他。第二,若是莫师你杀了我兄弟,将来我再找你寻仇的时候。欠你一份恩情束手束脚,总比什么修行都没有却像苍蝇一般缠着莫师你,被你终于不耐烦一剑砍死好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死,还有更紧迫的仇人,需要我尽快去杀掉他们。”
莫净微微一怔,放声大笑,声音几乎震的屋瓦都动了起来。
“好!好!好!”
莫净极满意看向陈逊道:“若是将来你查清今日真是老道误杀了你那过命的弟兄,将来你向老道寻仇,无需留手,只当老道是陌生的一名剑修便好。
老道平生不要别人欠自家人情,也不要你手下留什么情分。你当真能对的起你今日的话,练出自家的剑意,证明老道没教错人,便已是报了授业的恩德。若是你寻到满意的人选,将剑修一脉传承下去,便是老道欠你人情。”
陈逊拜倒在地,道:“师父,请教弟子修行!”
莫净微笑道:“好,这就算拜了师啦,本门没有别的什么规矩,只有一条是为师定下的,绝不可结交非人,当年为师便是在这上头吃了……”
片刻之间,忽地一道黄光下落,屋脊上一条带鞘长剑直直落地。
倒插在陈逊身边。
莫净惊觉,剑光一闪,身形已经至梁上,看向观顶急速离去的人影,惊呼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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