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荡凶 第28章 施良才的生死

陈逊对长街上的征伐和杀戮一无所知。

一间黑漆漆的小屋。

屋里没有人，外头似乎有人影影绰绰地行走，却不知究竟是谁。

陈逊沉下心，感受丹田之中的犹如生铁一块的物事，它倒没有再散发那一股森森冷意折磨自己。至于爬到自己肚里的金龟，倒似乎还残存着几分功效，在那般身子内的巨变过后，醒来时依旧有些精力。

陈逊摸索着从床上下来，在撞到桌子之后才顺利摸到了房间里的门。

还好，天色尚早，距离莫净约定今夜相见传授修行的子时还有一段时间。

院里火灶边坐着一个熟悉的婢女，陈逊想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那婢女。李押司府邸上，这位温柔婢女曾给自己端来过洗漱的水来过。

陈逊在脸上调整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看向那温柔婢女，方要开口，却只见那温柔婢女神色有些焦急，看着陈逊身后。

陈逊转过身，一位眉目间英气十足的女子正抱着一柄长刀，站在阶上冷冷看着自己。

陈逊已是猜出了这素未谋面女子的身份。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还是李青雀先开口。

“你就是陈逊？”

“在下正是。”

“你今日来我家，将婚书退回了？”

“额……是。”

李青雀认真颔首，低声道：“露珠儿，给陈公子将灶上热着的饭菜端来。”

温柔婢女面色有些为难，嗫嚅道：“小姐，要不算……”

陈逊本能地察觉不对，慌忙摆手笑道：“在下还不算饿，谢过小姐好意了。”

李青雀颔首道：“不饿？那陈公子可休息够了，还要再进房歇息片刻么？”

陈逊摇头道：“不必了……”

李青雀满意颔首，道：“既然精力充足，不饥不渴，那便正好。”李青雀将手中长刀拔出鞘来，指了指陈逊身后的地面。

“陈公子，地上有一柄刀，请你拾起来罢。这两柄刀皆是镇东头那一家铁匠铺打出的寻常长刀，并无高下之分。”

陈逊苦笑退后半步，右手拾起长刀，道：“李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在下今夜还有要事……”

李青雀手中长刀微微一转，认真道：“陈公子，我要同你决斗。”

陈逊惊讶道：“李小姐，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李青雀两条如纤细长刀一般的眉毛一皱一扬，摇头道：“陈公子，这份婚约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另外，也请陈公子不要误会，我李青雀并没有对你陈逊陈公子一见钟情。”

李青雀微微一顿，想说些讥讽的话，可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陈逊叹一口气，将长刀佩在腰间，却并未出鞘，叹道；“那这就更奇怪了。我上门退婚，应当是你和我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你把我救下又要和我决斗……这是不是太没有理由了一点？”

李青雀看着吊儿郎当浑不在意的陈逊，面色愈发坚定，道：

“这婚约你我都不愿意是一回事，可你陈逊上门退婚，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逊无奈低声道：“李小姐，我将文书已经用信封包住，直送到了李押司手上，你还要我如何？”

李青雀摇头道：“你固然可以退婚，我也并不厌恶退婚，更没有对这门婚事的期待。可你从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退婚，便自作主张上门用它换了我父亲出手……陈公子，你很不尊重我。”

陈逊沉吟了片刻，终于理解了李青雀，无奈道：“退婚这件大家都高兴的事情成了，这什么劳什子尊重，当真有这么重要么？”

长刀微微抬起。

少女抿紧嘴唇。

“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陈逊双手摊开，向前行了半步，道：“我很难理解你们这些富裕人家里出来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我尊重的东西很简单，你活着，我也活着……当然，最好可以潇洒快意地活着。

由于我很尊重自己活着的权力，同时也尽量尊重每一个人活着的权力。我也一样地敬畏死亡。”

少年轻轻一步上前。

隐隐有一股气势压过了李青雀。

“李小姐，请不要把决斗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变成一场戏剧。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着李押司在小巷子里抱着你的尸体痛哭流泣，然后和我再开始你死我活的争斗。

我相信当李小姐你赢下了这一场决斗之后，顶天了只会撂下两句狠话，打压一下我轻佻的个性，批判一下我狡黠的灵魂，以及世俗市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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