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寒光如林。
数十名高大而臃肿包着布袍的汉子聚在小镇的一条小巷前。
大雨依旧滂沱。
老道胡琴早已从慷慨激昂转为了悲凉的乡野小调。
数十名内着甲胄的汉子仿佛对琴声无感,只是数十人如一人般,整齐划一,提着长刀,按照某种预定的阵型,面对这位长安京里曾经的剑道教习。
三名骑士乘马踏水而来。
……
施良才左手印诀白光才出,便已然听到了三声剑吟。
周围围着的黑衫汉子们却似乎都未曾听到这三声剑鸣的声音,施良才耳朵微微一竖,确认了剑鸣的方向。正是陈逊消失在他视野时最后的那个方向。
来不及思索什么,第二波黑衫汉子已如海浪一般压上。
那中年阴狠汉子,在下令时节依旧没有下达击杀施良才的命令,除却要留着一个活口向琅琊王家请功之外,也是对这些日子紧急召回人手数量的自信。
施良才看着身旁围杀而来的黑衫汉子,沉下了心思。
这世上在厮杀之前当然应当做好无数的准备,艰苦修行,勤勉练刀,预备后手,选定战场,交代后事……可当你持刀站在敌人面前的时候,这方天地之内便应该只有生死两字。
你死我活的事情,当然应该值得认真。
……
长刀从地上的青石板上刮过,发出刺耳却又浑浊的声响。
破阵!
迅捷的刀光似乎并非切开面前的阵型,而是硬生生撞开或言凿开了面前的黑衫汉子们!绛红色的披风在雨空中拉出了近乎一条直线,青色的身影撞入人群之中。
首当其冲的黑衫汉子,整个身躯如同被魔神的大手捉起向后方掷去,砸落在中年阴狠汉子的面前。年轻的黑衫汉子,口中吐出鲜红而后黑紫的血,最后是粉红色的泡沫与内脏碎块。
年轻人的嘴唇翕张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被地上的雨水和体内的血水呛了嗓子。
中年阴狠汉子捂着断臂,迅速俯身向前到了这年轻汉子的身边,附耳半瞬,听得一声响动,便立时高声对着这已死的年轻汉子喊道:“六十两!小兄弟,你放心!你妻儿我方家养了!”
年轻汉子眼皮无意义地眨了两眨。
死了。
年轻汉子砸倒的一条狭窄的空旷通道,登时被周遭密密麻麻的黑衫汉子补上。
中年阴狠汉子厉声高叫道:“耗尽他体内的灵气!青浦口有禁制,就算能用出修行,也不过支撑三刻,三刻之后,他吐纳更跟不上损耗,便与常人无异!”
施良才恍若未闻。
钢叉向着未曾回防露出破绽的后背刺来,施良才恍如不觉,长刀向前边七个黑衫汉子一荡,登时四五条断臂落下,血水飞溅。
绛红色的披风被扯出一个大洞,钢叉径直中了施良才的后腰!
叮!
一道白光随声响应,阻住那钢叉再不能寸进!
那手中持着钢叉的黑衫汉子看着挥刀转身的施良才,蓦地胆气全失,手中钢叉坠地,向着后边退去,却又被汹涌的人潮挤回来,手无寸铁,立在原地。
黑衫汉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扯下头上的箬笠,哀求道:“饶……”
“命”字还未出口,胸膛便中了一刀,后头的人挤上来踏了一脚,便再听不见属于他的声音。
那一面绛红披风愈发残破,街上的黑衫汉子愈发稀少,只是终究还是在中年阴狠汉子又翻了三倍的银子激励下,组成了阵型,面对着终于开始流血的施良才。
施良才头上的箬笠已是被一道钢叉挑飞了。额角不断有鲜血流出,却又被雨水洗去。
地上的雨水裹挟着血水,按照地势的高低,形成了一条浅浅的溪流,在这夏日里,顺着长街向下冲刷。
夏日闷热。
苦不得清凉。
……
……
大雨中,一匹神骏的宝马郁闷地拉着一辆青色车盖的车架,不知是悲伤于今日忧郁的天气,还是悲伤于自己虽然神骏却只能成为一匹拉车的挽马。
车上一位老者袖手侍立,一位年轻公子随意瞥了一眼后边混乱一片的长街,郁闷地转过头。
车上两人正是琅琊王家的老供奉与王家的年轻公子。
王家年轻公子看着地上带着些淡红色的水流,抬头问道:“戴师,若是这方家当真捉拿到了杀了六哥的凶手,咱们要如何奖赏他们?”
姓戴的老供奉摇头道:“寻常勉励加上些许财物便好,至于什么官位和人情……千万不可有什么许诺。面上过的去,又不至于被借了势却也没有太多实惠,如此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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