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头笑道:“你极对老道的脾气。”
陈逊认真道:“这不是我被选中的理由。”
老者啜了一口黄酒,道:“你那位大师兄替你付过了价格,你只需要随我学剑便好。”
陈逊望着对面的老者,感受着腹中那犹如生铁一般的东西,诚恳道:“师父……下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早些说的。”
老者饮尽碗中酒,抱起胡琴,转头面无表情道:“房中梁上,咱们总共说了几句话?”
陈逊挠头一笑,忠厚朴实如寻常农家子弟。
老者却似乎察觉到什么,皱眉道:“若不是你大师兄托我来,我如何知道你与你大师兄有这等紧密关系?”
陈逊摇摇头,笑道:“我不是在想此事。”
陈逊笑着起身,问道:“师父,我家有个孩子今日第一日上学,要先回永祚巷一趟。您是随我一齐去,还是咱们再寻个时间学剑?”
老者颔首道:“我也要去永祚巷一趟,一齐去罢。”
……
……
雨洗青浦口。
老道从行囊里取出一柄旧伞,陈逊索性便在街上带着一顶箬笠。
两人沉默行在街上,满怀心事。
“师父……”
“老道俗家姓莫,单号一个净字。假模假样的叫师父实在很难听,你实在心里别扭,叫我莫师便可。”
“嗯。”
大雨将地上的泥水冲的纷乱,弄脏了行人的裤脚与袍角。麻鞋草鞋吸满了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响。布鞋啪叽啪叽拍打着青石路面,上头的伞却也拦不住下边的水。
“您所修行的剑修法门,声名在外如何?招牌响不响亮?”
“天下剑修出真武,你说呢?”
陈逊欢欣至极。
“莫师,咱们可是名门正派?”
“剑修自古以来都是任气豪侠,怎会不是名门正派?”
“在名门正派里,真武派排第几?”
“是真武观。天下道家五观,真武观在长安罗天大醮中排序,除却今年之外,年年座席第三。”
陈逊几乎难以压下自己的嘴角,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还是终于冷静下来。
“师父,咱们真武派可曾有什么仇家?行走江湖时,遇到什么修行者知道咱们真武派的名字会给咱们下绊子?”
老者微微沉吟。
“魔教修行见到咱们道门修行自然是心有杀意的,然后便是……丹元观,他们是炼丹的,你小心下毒和他们的炉鼎厉害。还有玄都观,他们修行的是正统道门秘术,虽不擅攻杀,却实在有极其多的玄妙手段。佛门的和尚也要当心些,雁塔寺里的和尚重佛法,雪峰寺的和尚重体修。”
陈逊脸色愈发难看,皱眉道:“这天下的邪魔外道这般多?”
老道背着胡琴,摇头道:“这天下只有一个魔教,倒也不算太兴盛。不过只是真武观的仇家略微有些多了。对了,军中之人你也要小心些,他们的杀伐结阵之法也很是厉害。”
陈逊微微颤抖,问道:“您这真武观干了什么?”
老道微嗔道:“什么叫我这真武观?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师父,就算我是真武观的弃徒,你也算继承了真武剑修的道统了。”
陈逊欲哭无泪,低声问道:“难道咱们的观主谋反了?”
莫净老道神情极为钦敬,道:“造反倒是没有的……不过只是观主看不惯当今的皇帝日日服食丹药,所以请出了祖师当年传下的真武剑,在光天化日之下,遥遥斩了皇帝一剑而已。”
老道雨中抚须,言语中满是敬意。
“丹药……嘿嘿……罢了,等你什么时候修行剑术有成了,我再同你说罢。”
陈逊心下已是波澜起伏,面上却仿佛被老道说的话惊到,失了神一般。
老道向前行了几步,陈逊才压下心中的愤怒感慨诸多情感,上前问道:“师父,那咱们那真武观主如何了?”
莫净老道摇摇头,不愿回答,却长吁短叹几声,忍不住道:
“死了。”
“死了?”
“嗯。”
“那皇帝如何了?”
“活着。”
“会不会重伤了……或者有了什么丹田受损,剑气入体之类的大病?”
“只出了一剑,一剑之后,皇帝只出了半招。”
“咱们这位观主,是什么境界?”
老者缓缓踏过水面,道:“天下修行分九境,九境之上,称为天人。而天人的修行,便再没有什么境界的说法。今日你的剑气又锋利了一些,他的佛法又高深了一些,哪里有什么境界好分?不过是一人一境界,死的便是境界低的,活的便是境界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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