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只觉神思恍惚,恍若游丝般被警幻仙姑牵着,飘飘然行至那仙境深处。一路上,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琼楼玉宇隐现云雾之间,她时而驻足赏景,时而举杯浅酌,时而侧耳聆听那绕梁仙乐,时而与故友笑语盈盈。诸多妙景,难以尽述,且说警幻仙姑领着薛宝钗,将这仙闺幻境的绮丽风光一一览尽。然观其神色,仍未有顿悟之态,警幻仙姑不禁轻叹一声,幽幽道:“痴儿啊痴儿,竟仍未勘破这情关迷障!”
警幻仙姑眸光流转,引着薛宝钗,款步走向那水晶帘栊深处。只见冰绡帐内,端坐着一位俏郎君,眉目间,三分贾宝玉的灵秀之气隐隐浮现,气度上,却带着七分忠顺亲王的威严与尊贵。宝钗见状,心中一惊,正欲退避,却闻警幻仙姑轻声言道:“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鸳鸯帐内,翻云覆雨。是以巫山之会,**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情痴也。”
宝钗闻言,神色未改,既不羞涩,亦不恼怒,她将颈间金锁轻轻取下,置于案上,淡然道:“仙姑错爱了。我薛家虽是皇商,但是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作为薛家女子,自幼读的是《女诫》,习的是治家之道,岂会效仿那些将‘风月’之事挂在嘴边的烟花女子?”
警幻仙姑广袖轻扬,拂过十二面屏风,每面镜中,皆映出宝钗的身影:或鸳鸯帐内,与良人软语温存;或凤冠霞帔,独守空闺,泪湿青衫;或雪夜孤灯下,埋簪焚稿,泣血断肠;或身披戎装,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世家联姻,原如冰上走马,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情,乃薄刃,伤人于无形;痴,如鸩毒,饮之则万劫不复。你且记着:他日若见那通灵玉,须得、、、、、、”警幻仙姑话音未落,冰砖玉砌的宫殿突然剧烈震颤,轰然塌陷。
宝钗只觉脚下一空,坠入那无尽的黑水寒潭之中。迷津深处,元春省亲时的箫管声若隐若现,混杂着薛蟠醉醺醺的狂笑:“好妹妹,你道这金玉良缘,是福是劫?”
又闻鸳鸯剑“当啷”坠地,剑身映出忠顺亲王浴血沙场的惨烈景象。薛宝钗伸手欲抓,潭水却骤然沸腾如血,无数亡魂自水底伸出森森白骨,将那道玄色身影无情拖向深渊。
“不!”薛宝钗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旁边,黄莺儿倚着床沿,睡得正香。她伸手一摸身下,只觉一片冰凉湿漉,唬得忙抽回手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趁着黄莺儿未醒,她慌忙起身,准备去换身衣服。
这时,屋内忽有响动,柳湘莲推门而入。薛宝钗一眼瞥见那鸳鸯剑,幡然醒悟,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慌忙披衣起身,疾步来到书案旁,试图将梦里所见判词图画一一记下。怎奈梦境如烟,消散得极快,她写字的速度,哪里赶得上记忆消逝的速度。那种如坠云雾、想抓又抓不住的痛苦,折磨得薛宝钗几近发狂。最后,她绞尽脑汁,也只零零散散地录下不到一半,且大多缺词少句,难以成篇。
薛宝钗实在记不起来,只好暂时放弃。她抬头一看,只见柳湘莲抱着一柄鸳鸯剑,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或涂鸦。她心中一慌,啊了一声,抓起毛笔便向柳湘莲砸去。
这时,黄莺儿已醒,赶忙出去让人打些热水来,然后服侍自家姑娘梳洗。薛宝钗在黄莺儿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一番,又偷偷换了贴身衣物,这才走出房门。她见柳湘莲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晒太阳,便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屁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王爷呢?”
柳湘莲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也不生气,只解释道:“王爷回京了。因怕昨夜的刺客是冲着你来的,敌人或许还有后手,所以让我留下来保护你,直到将你平安送回京都。”
薛宝钗闻言,心头不由一热,嘴上却仍辩解道:“那么厉害的刺客,哪里像是冲我来的,分明是冲着你家王爷来的!”
她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放着理国公家的公子哥不做,为何跑出来给忠顺亲王当护卫?况且四王八公一党与忠顺亲王一党正斗得火热,你家老爷子若是知道你投敌,还不把你从族谱里面给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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