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玉手轻扬,将那金疮药一股脑倾洒在忠顺亲王胸前的伤口之上。忠顺亲王额间冷汗如珠,顺着脸颊簌簌滑落,牙关紧咬,似在强忍着剧痛。他手中攥紧的折扇,指节处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在肌肤下隐隐跳动。
薛宝钗一边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一边问道:“外边守着的那小柳子,不会是八公之中理国公柳家的二郎柳湘莲吧?”
忠顺亲王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薛宝钗,笑问道:“哦?柳家二郎离家多年,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点破他身份之人,难不成你们二人相识?”
薛宝钗却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眉眼含笑,嗔怪道:“你这人,倒是个心大的,受了伤还……。”
话音未落,忠顺亲王突然身子一软,顺势躺倒在薛宝钗的怀中,有气无力道:“失血过多,头晕得厉害,容我暂且躺一会儿。”
薛宝钗俏脸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她下意识低头看向忠顺亲王身上的伤口,既想将他推开,心中又实在不忍。这般犹豫之下,她只得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忠顺亲王俊朗的面容上,痴痴看了许久。见忠顺亲王呼吸渐稳,似是真的睡着了,她又将目光移向庙里供奉的十二花神泥塑,那泥塑在摇曳的烛光下,似有灵动之态。不知不觉间,她也困意袭来,缓缓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置身于一片寒潭之畔,潭水倒映着漫天璀璨星斗,如梦如幻。薛宝钗赤足轻踏水面,那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她颈间的金锁在水中沉沉浮浮,忽而化作十二支金光闪闪的金钗,直直刺破苍穹。那强烈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唯有呼啸的寒风如利刃般从耳边掠过,发出尖锐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隐传来仙乐,叮叮咚咚,如珠落玉盘。薛宝钗缓缓睁开双眸,发现自己已然立在一座白玉牌坊之下。牌坊上的匾额泛着泠泠清光,“太虚幻境”四个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牌坊两边,一副对联苍劲有力,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薛宝钗心中一惊,暗自思忖,此景此联,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她转过牌坊,眼前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孽海情天”。宫门两侧,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正思索间,殿内十二架琉璃屏风竟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次第展开。首屏之上,绘着一株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下压着一片残雪,似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宝钗心中好奇,伸手欲触那牡丹,却见残雪之中浮出一行篆字,乃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薛宝钗正踌躇不前,忽闻身后珠帘轻响,宛如微风拂过琴弦。从里面款款走出一位仙姑,只见她蹁跹袅娜,身姿婀娜,美得宛如画中之人,端的与人不同。有诗为证:
云鬓星眸离花坞,莲步轻移惊庭树。
麝兰暗度香盈袖,环佩琳琅声碎玉。
樱唇榴齿噙春色,楚腰回雪曳冰绡。
霞映澄塘惊鸿影,月射寒江谪仙姿。
瑶池独步无双色,一段风华万古销。
薛宝钗见是仙姑,心想自己夜宿花神庙,这位仙姑想必就是庙里供奉的花神娘娘了。既然她承继此地香火,自然该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安宁。于是,她盈盈下拜,问道:“仙姑可知我父亲下落?”
那仙姑嫣然一笑,声音婉转如莺啼:“吾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实因你乃此次下界历劫的众多花神之一。见你似已坠入迷津之中,又恰巧在这庙里相逢,所以才召了你来,游历一番。果真能够有所体悟,也不枉咱们姐妹一场。”
薛宝钗一时恍然,原来这仙姑竟是掌管人间情债的花神,自己可真是拜错庙了。又听闻自己竟然是下界历劫的花神之一,她自觉有些好笑。毕竟,自打记事起,她就不喜欢那些花儿粉儿的,自家的香料铺子,她一次都没有踏足过。若说真有关系,也就是那张冷香丸的方子了。
当下,薛宝钗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间看不尽许多。只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薛宝钗看了,心中好奇,便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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