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最深处,冥河殿。
这是一座完全由凝固的污血与不朽魔骨构筑而成的庞大宫殿,深深浸泡在血海最本源、最污秽、连光线都无法透入的核心之中。
此刻,宫殿内魔气紊乱不堪,无数精心布置的防御禁制光芒明灭不定,符文闪烁跳跃,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能量失衡而彻底崩溃,显示出其主人状态的极端不稳定。
冥河老祖的身影浸泡在一口巨大的、时刻沸腾翻滚着暗红气泡的血池中,池内是他亿万年积累的最精纯血海本源与无数被强行抽取、在其中永恒哀嚎挣扎的强大生魂,此刻正被他疯狂汲取,用以修复那可怕的创伤。
他肩膀处那个被弑神枪贯穿的碗口大血洞依旧触目惊心,边缘血肉模糊,不见愈合,反而不断有丝丝缕漆黑色的、如同拥有恶毒生命的弑神枪意逸散出来,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仍在持续侵蚀着他的魔躯结构,阻止着伤口的愈合,带来阵阵钻心蚀骨、直抵魔魂深处的剧痛。
他的脸色苍白而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羞愤、暴戾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柄凶枪的忌惮。
“赵公平!截教!还有……罗睺!!”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而疯狂,如同受伤濒死的凶兽咆哮,震得整个血池波涛汹涌,殿内魔气翻腾。
这一次,他损失太惨重了!不仅丢了到手的戮仙剑,自身魔躯遭受开天辟地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根基被动摇,苦心经营无数元会的血海轮回大阵被破,麾下阿修罗大军死伤惨重,十不存一,元气大伤!
更可恨的是,竟在罗睺魔祖面前大大丢了颜面,仿佛成了一颗可以随意舍弃、无用的弃子!这比**的创伤更让他难以忍受!
波旬的身影在一旁缓缓凝聚,显得愈发虚幻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小心翼翼地道:“老祖,如今我们势弱,是否暂且隐忍,避其锋芒……”
“闭嘴!”
冥河猛地睁开猩红如血的双眼,厉声打断他,恐怖的准圣威压混合着暴戾的杀意让波旬的魔影一阵剧烈摇曳,几乎溃散,“滚出去!收敛残部,舔舐伤口,给老祖我全力收集血食怨魂,越多越好!”
“老祖我要闭关疗伤,不彻底驱除这该死的弑神枪意,恢复修为,绝不出关!待我神功恢复之日,必要这洪荒血流成河,亿兆生灵涂炭,方泄我心头之恨!”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狠厉的光芒,显然在谋划着更极端、更恐怖、不惜一切的报复手段。
波旬不敢再多言,深知此刻冥河已处于失控边缘,任何违逆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打击,连忙躬身,化作一缕淡薄魔念,如同青烟般悄然退下,执行那血腥的命令去了。
冥河重重闭上眼,不再压制那滔天的怨气,全力催动魔功,疯狂吸纳血池本源与生魂怨力,对抗着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弑神枪意,那狰狞扭曲的面容在幽幽血光映照下,宛如从最深渊爬出的、誓要复仇的修罗恶鬼。
金鳌岛,碧游宫。
万顷碧波之上的仙家圣地,云雾缭绕,仙鹤翔集。
然而此刻,护岛大阵早已全力开启,万千符文流转,光华冲天,将整座岛屿连同周边海域守护得严严实实,透露出一股如临大敌的肃杀之气。
仙光缭绕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肃穆与悲意,连海风都似乎带着呜咽。
赵公平归来,没有庆功宴席,没有欢呼喧哗,唯有沉重的静默。
他第一时间将重伤昏迷、气息微弱的金光仙送入碧游宫最深处、直接连接着东海祖脉灵眼的‘先天清灵池’中。
池水清澈见底,蕴含着浩瀚的先天清灵之气,缓缓包裹住金光仙残破的身躯,暂时稳住了那不断流逝的生机,与顽固的魔气形成僵持。
随后,他于宫前广场,为形神俱灭、连一丝真灵都未曾留下的毗芦仙设立衣冠冢。冢前无尸无骨,唯有一件他平日所穿的道袍,以及赵公平以弑神枪亲手刻下其名号的石碑,笔划凌厉,蕴含着无尽的悲痛与杀伐之气。
他率领所有劫后余生的门人,白衣素缟,肃穆祭拜。香火缭绕,纸钱纷飞,却带不回那决绝的身影。
看着那空荡荡的衣冠冢,以及周围伤残疲惫、面带悲戚、却眼神因这场血火洗礼而变得更加坚定的门人,赵公平心中沉痛无比,那份教主之责,守护截教道统、引领门人前行的重任,从未如此刻般沉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潮,盘坐于冢前,取出那依旧微微震颤、内里轰鸣不断的青云葫芦,神念沉入其中。
葫芦世界内,炼化戮仙剑的拉锯战仍在持续。
赤红如血的剑光凶戾不减,左冲右突,爆发出撕裂混沌的锐芒,但失去了冥河的主持和血海环境的加持,又被青云葫芦自身的混沌本源与赵公平不断渡入的诛仙阵图道韵持续消磨、净化,剑身之上原本浓稠得化不开的血海污秽与冥河印记已明显淡化了不少,露出了些许古朴的剑体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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