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雾霭漫过黑松林时,艾登的羊皮靴陷进了腐叶堆里。他裹紧褪色的灰斗篷,指尖冻得发僵,却仍死死攥着怀里的铜匣——匣中装着半株“月泪花”,花瓣上凝着的银露正泛着幽蓝的光,像被揉碎的星子。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后一株月泪花了。
三个月前,艾登的妹妹莱拉被“石化症”缠上。她的皮肤像被泼了石蜡,从指尖开始逐渐硬化,如今已蔓延至脖颈。镇上的老医师摇头:“除非用变形药剂,否则……”变形药剂的配方在炼金术典里被列为“禁忌”,需用“月泪花”为引,佐以“星尘草”与“幽影蜥的心脏”。而月泪花,只生长在黑松林最深处的“月蚀谷”,那里终年被雾霭笼罩,传闻有“守谷人”守护。
“哥哥,我不要药剂。”莱拉躺在木床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石化症是诅咒,你为我冒险……不值得。”
艾登摸了摸她发间的银簪——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艾登,用你的命换莱拉的命,值得。”
此刻,他终于站在了月蚀谷的入口。
谷口的巨石阵刻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艾登记得典籍里的警告:“月蚀谷的守谷人,要的是‘等价交换’。”他将铜匣放在石阵中央,月泪花的花瓣在雾中舒展,银露滴落在符文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欢迎,贪婪的炼金师。”
声音从谷顶的雾霭中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艾登抬头,看见个穿着黑铁铠甲的身影,头盔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你要的月泪花,我收下了。”守谷人的指尖划过铜匣,“但你欠我三笔债。”
“什么债?”艾登的后背沁出冷汗。
“第一笔,你的寿命。”守谷人的声音像刮过铁板,“月泪花的灵气需要用生命力喂养,你每用一次药剂,就会少活十年。”
艾登的喉咙发紧。他想起莱拉床头的日历——今天是她十六岁生日,而他才二十二岁。
“第二笔,你的记忆。”守谷人举起手中的骨笛,笛身刻满螺旋纹路,“变形药剂会让莱拉恢复容貌,但会抹去她关于石化的痛苦记忆。你确定要让她忘记,你为她熬过的每个寒夜?”
艾登的手指掐进掌心。他想起上周深夜,莱拉疼得蜷缩成一团,却笑着说:“哥哥,今天的月光真亮。”他摸了摸怀里的银簪,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也是莱拉最爱的首饰。
“第三笔……”守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妹妹的灵魂。”
艾登的瞳孔骤缩。
“月泪花的灵气只能暂时压制石化症,”守谷人一步步走近,“真正的解药,需要用活人的灵魂作为‘容器’。莱拉的灵魂会被封在药剂里,永远沉睡。”
雾霭中传来莱拉的笑声。艾登转头,看见妹妹正站在谷口的雾里,穿着他去年送她的蓝裙子,发间的银簪闪着光。“哥哥,”她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我刚才梦见妈妈了,她说……”
“莱拉!”艾登冲过去,可他的手穿过了莱拉的身体——她的身影开始虚化,像被风吹散的雾。
“你每犹豫一秒,她的灵魂就多一分危险。”守谷人的骨笛抵在艾登胸口,“签了契约,我放她走;不签……”
艾登的指尖触到腰间的匕首。那是父亲留下的,刀鞘上刻着“艾登·霍克”的家徽。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霍克家的男人,从不用灵魂做交易。”可此刻,莱拉的身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我签。”艾登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羊皮纸——那是他用鲜血写就的契约,“但你要保证,莱拉能活过这个冬天。”
守谷人的笑声像夜枭的啼鸣。他接过契约,骨笛在契约上划过,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成交。”
雾霭突然散去。艾登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铜匣里的月泪花不见了,只剩半片焦黑的花瓣。他摸向怀里的银簪,还在,可莱拉的气息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
艾登是在三天后回到镇上的。
他的黑斗篷上沾着月蚀谷的雾霭,发间缠着几缕银线——那是守谷人用灵魂丝线缝的“契约印记”。镇民们远远地避开他,窃窃私语:“霍克家的疯小子,去月蚀谷找死。”“听说他用灵魂换了药剂……”
他推开家门时,莱拉正坐在餐桌前,对着空碗发呆。她的皮肤已经完全硬化,像尊石雕,可眼睛却亮得像两汪泉水。
“哥哥,”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你回来啦?”
艾登的眼泪“啪嗒”掉在桌上。他摸了摸莱拉的手——冰冷,像块石头,却还能感受到细微的温度。
“莱拉,”他轻声说,“我给你买了桂花糖。”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糖纸是他亲手叠的,印着镇上的老花纹。
莱拉笑了,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哥哥,我好像……不饿。”
艾登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想起契约里的条款:“药剂效果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石化症会卷土重来,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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