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终年被咸湿海风侵蚀、悬崖陡峭如刀劈的孤岛渔村“泪痕岛”,生存是残酷的算术题。资源匮乏,命运无常。三十年前的一个暴风雨夜,渔妇莫娜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婴,伊莎贝拉和卡珊德拉。接生婆在摇曳的油灯下,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哭声微弱的婴儿,摇了摇头,对虚弱的莫娜低声说:“双生子……是吉兆,也是凶兆。在泪痕岛,养大一个都难,两个……怕是会分薄了运气,一个也活不好。”
绝望的莫娜,想起了家族流传的一个古老而禁忌的法子。她颤巍巍地从褪色的首饰盒底层,摸出了一条项链。项链本身很普通,是渔家常见的、用被海浪磨圆的贝壳和鱼骨串成的链子。奇特的是吊坠——那是一颗心形的、色泽暗淡的乳白色石头,从中间被巧妙地一分为二,边缘参差不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据说,这是一颗“共生石”,来自深海某种神秘蚌类,对双生子有特殊的羁绊。
莫娜流着泪,将项链撕开,把一半穿上线,戴在了看起来更健壮些的伊莎贝拉脖子上,另一半,则塞进了襁褓中的卡珊德拉怀里。第二天,她趁着天色未亮,将卡珊德拉放在一艘废弃的小木船里,推入了迷雾弥漫的大海,祈求海流能将孩子带到对岸大陆,或许能被好心人收养,搏一线生机。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两个孩子都能活下去。
奇迹般地,那艘小船真的漂到了大陆沿岸,被一对无法生育的灯塔看守人夫妇发现并收养。卡珊德拉在大陆平静地长大,虽然生活清贫,但充满关爱。她始终戴着那半颗心形石头,冥冥中感觉它连接着某个失去的部分,常常在梦中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在狂风暴雨中奔跑。
留在泪痕岛的伊莎贝拉,则继承了母亲的坚韧和岛民的彪悍。她像男孩一样学习驾船、捕鱼、与风浪搏斗。那半颗石头项链紧贴着她的皮肤,成为她唯一的、关于另一个可能存在的手足的模糊念想。她性格倔强、冲动,身上总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转折发生在她们十六岁那年。伊莎贝拉在一次与邻村少年争夺渔场的斗殴中,被粗糙的渔叉划伤了左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她咬牙自己包扎,痛得几乎晕厥。与此同时,远在大陆正在灯塔下安静看书的卡珊德拉,突然感到左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挽起袖子,皮肤光滑完好,但那股剧痛却真实无比,持续了数分钟才缓缓消退,留下一种诡异的麻木感。她惊恐万分,不明所以。
几天后,卡珊德拉在帮忙擦拭灯塔透镜时,不小心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伤了右手食指,鲜血直流。几乎是同一时刻,正在修补渔网的伊莎贝拉,右手食指传来一模一样的刺痛感,她低头看去,却没有丝毫伤口,只有一种灼热的、被切割的感觉。她猛地攥紧胸口那半颗石头,它正散发着不寻常的、微弱的热量。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闪电,击中了两个素未谋面的姐妹。她们开始有意识地“测试”。伊莎贝拉故意用针轻轻刺了一下指尖,大陆的卡珊德拉立刻感到了针刺的锐痛。卡珊德拉不小心扭了脚踝,泪痕岛的伊莎贝拉走路时便感到脚踝一阵酸软无力。
真相残酷地摆在面前:这条撕裂的“共生石”项链,并没有让她们共享快乐或思念,而是强行捆绑了她们的痛觉神经!一方所受的任何**伤痛,都会百分之百地、无视距离地转嫁给另一方承受!而承受痛苦的一方,身体却不会留下任何实质伤痕,只有那无比真实的痛感。这是一种单向的疼痛转嫁,施痛者无恙,受痛者承担。
起初,是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她们通过隐秘的方式(伊莎贝拉托偶尔来往的货船水手带信)取得了联系,信中充满了困惑、愤怒和一丝同为受害者的微妙联系。她们约定,要极度小心,避免任何可能受伤的情况,努力维持一种脆弱的、无痛的平衡。
然而,泪痕岛的生活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伊莎贝拉在一次风暴中出海,船舵失控撞上礁石,她的肋骨断了两根,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而大陆上的卡珊德拉,正在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排练,突然胸腔传来粉碎性的剧痛,她当场晕倒,被送往医院,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医生诊断为罕见的“癔症”或神经痛,无法理解。
这次事件后,平衡被打破了。伊莎贝拉内疚不已,但生存的压力让她无法永远小心翼翼。而卡珊德拉则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她的人生规划——也许成为一名需要长时间站立演奏的乐手,或者从事任何有轻微风险的职业——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她活得像个易碎品,时刻担忧着来自远方姐妹的、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无妄之痛。
怨恨的种子悄然萌发。伊莎贝拉觉得卡珊德拉在大陆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却无法理解自己在岛上的艰辛和不得已受伤的风险。卡珊德拉则怨恨伊莎贝拉的“不小心”一次次将她拖入莫名的痛苦深渊,毁了她平静的生活和未来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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