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漫卷,锣鼓声歇,回春堂里的喜宴正酣,虽不奢华却也喜气洋洋。
麻子穿着一身崭新的红布长衫,领口袖口绣着简单的吉祥纹样。
春桃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嫁衣,衣襟上缀着几朵精致的绢花,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支银簪子。
两人站在堂前,脸上洋溢着朴实而幸福的笑容,时不时相视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甜蜜。
老木正与几位老街坊畅饮,串子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玟小六则穿梭在席间,不时与宾客笑谈几句。
忽然一道娇俏婉转的声音穿透人群,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轻快:
“哥哥,你真在这里啊!海棠说你来喝喜酒,我起初还不信呢。”阿念提着精致的裙摆款款而入。
老木正忙着给邻桌添酒,见状立刻热情地招呼:“哎呀,是妹子来了!快,这边有好位置,快过来坐。”
阿念却没接话,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几分天然的嫌弃,慢悠悠地扫过满座宾客。
她瞧着桌上略显粗陋的杯碟,又瞥了眼众人身上朴素的衣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席间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了大半,乡亲们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玱玹打量着四周,放下酒杯,连忙起身打圆场:“额,我刚好也吃好了,阿念,我们回家吧。”
“哥哥急什么呀。”阿念却晃了晃身子,语气自然得仿佛没瞧见众人的神色,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婚礼呢。况且心璎也在这儿,让他们继续呀,我还想多看看呢。”
她自顾自地找了处相对干净的位置,海棠立即取出绣着金线的丝帕仔细垫在椅子上。
这个举动让一旁的串子脸色更加难看,手中的酒壶都捏紧了几分。
阿茵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别错过吉时,继续吧。
“是啊,是啊,麻子,春桃,该敬酒了。”老木接过话。
麻子和春桃相视一眼,笑着举起酒杯:“今日多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杯酒敬各位。”
众人纷纷举杯,唯独阿念无动于衷。
麻子只得又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小姐,多谢你肯赏脸前来,这杯酒,也敬您。”
“啊?不用了。”阿念抬眼,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你们的杯子…”话未说完,便被阿茵打断。
“阿念她不能喝酒。麻子兄弟,春桃姑娘,她的酒我替她喝了。”
她拿起阿念面前的酒杯,斟满后一饮而尽,随即展颜一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多谢阿茵小姐!”麻子和春桃连忙道谢,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玱玹见场面总算圆了回来,生怕阿念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连忙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阿念,我们该走了。”
阿念虽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见好就收,点了点头便跟着玱玹往外走。
临走前,他与阿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
待婚礼圆满结束,宾客陆续散去,阿茵轻轻将玟小六拉到院角的紫藤花下:
“玟医师,明日我想在俞府办一个赏花宴,备了上好的酒菜,园子里百花也开得正好,您明日务必赏脸才是。”
“好酒好菜?”玟小六眼睛一亮,搓着手笑道,“那行,明日我一定到。正好尝尝俞府厨子的手艺。”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阿茵含笑施礼,“明日见。”
“明日见。”
涂山璟一直安静地等在旁边,见阿茵谈完,便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两人并肩走出回春堂,晚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花香。
阿茵轻声道:“璟,我们去湖边坐坐好不好?刚刚替阿念挡了酒,这会儿有些上头。”
“好。”涂山璟温柔应着,细心扶住她的手臂。
两人漫步至湖边,走到一棵垂柳如烟的古树下,涂山璟先细心地拂去石上的草屑,才扶着她坐下。
酒意渐渐上头,阿茵觉得浑身发软,便轻轻靠在涂山璟的膝上,仰头望着漫天星空。
墨蓝色的夜空澄澈如洗,没有一丝尘埃,无数繁星如同碎钻般镶嵌其中,明亮而温柔,银河如一条璀璨的丝带,横贯天际。
“璟,大荒的夜空好美啊。”她轻声感叹,“没有任何污染,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每一颗都那么明亮。”
“污染?”涂山璟不解地重复,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
“没什么。”阿茵嫣然一笑,眼中倒映着璀璨的星光,“就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美,美得让人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我忽然想作一首诗,好不好?”
“好。”涂山璟垂眸看她,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
阿茵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和头顶的星光,缓缓开口,轻声吟道:
“愿君同此辰,长伴鬓边春。
朝暮倚肩坐,星河入目温。
光阴凝掌线,眉底驻风云。
白发垂天幕,清辉镀月痕。”
诗罢,她睁开眼,望向涂山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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