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一开始,就出现了分歧。来自发达地区的书记更强调引入高新技术产业和现代服务业,“换道超车”;财政部的同志则更关注转型的财政成本和可持续性,“要算清账”;环保专家则强烈主张生态修复和环境治理的优先地位,“不能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而那位学者则从劳动力结构、社会保障等长期因素进行分析。
一时间,各执一词,难以形成共识。
祁同伟认真聆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没有急于表态。他结合自己在榕城(改革开放前沿)和汉东(老工业基地)的工作经历,意识到这个案例的复杂性,任何单一视角的解决方案都可能存在缺陷。
当讨论陷入僵局时,他适时地开口,尝试进行整合:“各位同学的分析都很有道理,都抓住了问题的一个重要侧面。但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个更顶层的、系统性的思维框架。”他走到白板前,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大家看,资源型城市转型,就像一个病人,病症很多。”他指着图说,“高新技术产业像是‘强心针’,能带来新希望,但需要基础和时机;财政投入像是‘输血’,必不可少,但要考虑如何培育自身的‘造血’功能;生态治理是‘固本培元’,是长远发展的基础,但见效慢;而社会保障和劳动力转型,则是‘稳定器’,关乎社会大局稳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认为解决方案不能是单兵突进,而应该是一个组合拳。短期内,或许要以财政精准滴灌和社会保障托底来‘稳局’;中期看,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进生态修复和传统产业升级改造‘治本’;长期则要培育符合本地比较优势的新兴产业‘谋远’。同时,需要配套的土地、人才、金融等政策支持。这是一个动态的、渐进的过程,需要保持战略耐心和政策定力。”
祁同伟这番系统性的分析,打破了原先各自为战的僵局,将大家的思路引导到了一个更具建设性的方向。最终,他所在的小组拿出了一份逻辑清晰、兼顾各方、分阶段实施的方案,在班级汇报中获得了很高评价。
通过这次研讨,祁同伟不仅展现了自己的综合分析和战略思维能力,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作为高级干部,必须具备在复杂局面中统筹兼顾、寻找最大公约数的智慧和能力。
在党校,祁同伟还遇到了一些“特殊”的同学。其中一位,是来自某核心政策研究机构的资深研究员,姓吴,据说与向书记那一派系关系密切。这位吴研究员学识渊博,尤其在政治理论和意识形态领域造诣很深,但言谈举止间总带着一丝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和审视意味。
在一次关于“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小组讨论中,吴研究员对祁同伟在汉东推动的一些具体改革措施提出了颇为尖锐的质疑,认为其中某些做法“过于强调技术理性,可能弱化了政治属性”,甚至隐晦地提到了“防止改革偏离方向”的问题。
这显然不是单纯的学术讨论,而是带有某种政治试探的意味。周围的同学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目光聚焦在祁同伟身上。
祁同伟心中凛然,但表面依旧平静。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诚恳地表示:“吴研究员的提醒非常重要,值得我们深思。我们在地方推动任何改革,首要的前提就是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这一点绝不能有丝毫含糊。具体到汉东的一些探索,我们始终是在省委的坚强领导下,在现行法律法规框架内进行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提升治理效能。实践中如果存在任何偏差,我们愿意随时纠正。同时,我们也深感理论储备不足,这正是我们需要来党校系统学习提升的原因。”
他这番回答,既坚持了原则立场,承认了学习必要性,又巧妙地将具体问题置于“省委领导”和“法律框架”之下,避开了针对个人的指责,同时姿态放得很低。既回应了质疑,又没有落入对方预设的辩论陷阱。
吴研究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没找到预期的反应,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同伟同志有这个认识就好。”
这次交锋,让祁同伟更加警觉地意识到,即使在党校这样的学习场所,不同派系、不同思想倾向的暗流依然存在。他必须时刻保持政治上的清醒和坚定,谨言慎行,但同时也不能因噎废食,放弃交流和思考。
事后,那位来自西部的王拓私下对祁同伟竖起了大拇指:“同伟,应对得漂亮!跟这些人打交道,就得这样,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六个月的学习时光转瞬即逝。在这段日子里,祁同伟系统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经典着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深入研讨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等方面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他认真聆听每一堂课,积极参与每一次研讨,如饥似渴地阅读推荐书目和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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