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的厮杀,随着隐麟援军如雷霆般切入战场,戛然而止。
黑甲军虽悍勇,但面对内外夹击、尤其是卢俊义、林冲、武松、鲁智深这几员虎将所率的主力军的猛烈冲击,其指挥头目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唿哨一声,指挥部队脱离接触,如同退潮般向山下南麓水寨方向撤去。他们退而不乱,交替掩护,显然训练有素,即便在撤退中也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令想要衔尾追击的武松、鲁智深等人也难以扩大战果,只留下坡地上一片狼藉的尸体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当最后一抹黑甲消失在火光与夜色交织的山道尽头,聚义坡上,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与呐喊。幸存的梁山守军,无论是吴用的亲卫还是阮小七带来的水军,全都瘫倒在地,或相拥而泣,或对着苍天嘶吼,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恐惧与绝望。
吴用在两名士卒搀扶下,踉跄着走向坡前。火光映照下,卢俊义已然翻身下马,正快步向他走来。两人在尸骸与血迹之间相遇,四目相对,皆是百感交集,一时竟无言以对。
吴用看着卢俊义风尘仆仆、血染征袍却依旧挺拔如山的身影,又扫过他身后那些虽然人人带伤、眼神却锐利如刀的隐麟将士,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与感激,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深深一揖到地:“卢员外……林教头……武都头……鲁大师……燕青兄弟……诸位隐麟的兄弟……吴用……代梁山上下,谢过诸位救命大恩!若非诸位星夜驰援,梁山……梁山今日恐已不存!”
卢俊义连忙上前扶住吴用,沉声道:“吴学究言重了。梁山泊乃我等旧日根本,诸位兄弟更是血脉相连。救应来迟,已是愧疚万分,何敢当此大礼?” 他语气诚恳,并无丝毫倨傲。
林冲、武松等人也纷纷上前。林冲看着吴用憔悴不堪的面容和手臂上的伤口,叹道:“学究受苦了。” 武松虽对宋江及梁山部分人仍有怨气,但见吴用如此模样,周围梁山士卒死伤惨重,也知他们确实尽力死战,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眼中戾气稍减。鲁智深则已大咧咧地拍着一个相识的梁山头目肩膀,询问战况。
燕青早已指挥还能行动的隐麟士卒,协助梁山守军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损失,并在坡地四周布置警戒,防备“幽寰”去而复返。
聚义坡上,两股分离已久的血脉,在这血火余烬中,终于再度汇流。然而,气氛却并非全然融洽。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下,是沉甸甸的损失与对未来深深的忧虑。
初步清点,结果令人触目惊心。梁山守军,仅聚义坡一处,战死者便逾三百,伤者不计其数,李应重伤昏迷,杜迁下落不明,阮小七带来的水军精锐折损过半。而隐麟方面,连番恶战加上强行军,出发时近两千人马,此刻能战者已不足一千二百,且大半带伤,林冲的先锋精锐更是十不存一。
“卢员外,” 吴用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后怕,“‘幽寰’此番来袭,势大且诡,南麓水寨已失,粮仓船坞焚毁大半。其主力虽暂退,但实力未损,恐盘踞南麓,稍作休整便会再攻。梁山……经此一役,精锐折损,人心惶惶,恐难再挡其锋芒。”
卢俊义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山下南麓方向那片尚未熄灭的火光,冷静分析道:“学究所虑极是。‘幽寰’兵甲精良,战法诡异,更兼狡诈多谋,正面硬撼,即便我等合兵,也难言必胜。且其既知虎啸岩已空,梁山新败,必不会给我等从容整顿、重振旗鼓的时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决断:“为今之计,聚义坡亦非久守之地。此地虽险,然经此血战,工事尽毁,且距南麓敌巢太近,无险可恃。我意,即刻收拢所有能战之兵、可用之粮,放弃聚义坡及周边次要寨栅,全部退入梁山主寨,依托山势水泊,集中力量,固守待机!”
吴用闻言,稍作思索,便知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梁山主寨经营多年,城防坚固,粮草相对充足,且有水泊天险可依。收缩防线,集中兵力,方能与“幽寰”周旋。他立刻点头赞同:“员外所言甚是!我即刻安排撤离事宜!”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再次强打精神,互相搀扶着,抬着重伤员,带上尽可能多的兵甲粮秣,趁着夜色,向山上的主寨转移。聚义坡上,只留下少量哨探监视敌情,以及那些永远留在此地的兄弟的遗体——只能暂时草草掩埋,待日后再行迁葬。
回到梁山主寨忠义堂,已是后半夜。简单安置了伤员,安排了警戒,卢俊义、吴用、林冲、武松、鲁智深、燕青以及梁山尚能主事的几位头领,齐聚堂内。人人面带倦容,但目光凝重,都知道真正的危机并未过去。
“当务之急,是厘清敌情,稳定军心。” 卢俊义率先开口,“燕青兄弟,哨探可有回报?南麓敌军动向如何?”
燕青上前一步,禀道:“回主人,据回报,黑甲军退回南麓水寨后,并未继续进攻,而是加紧修复寨墙,清理战场,似在巩固立足点。其后续仍有兵员船只补充,具体数目不详,但观其态势,短时内恐不会大举进攻,但亦绝无退走之意。此外……”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我方哨探在清理战场时,于聚义坡西侧悬崖下,发现了几具并非死于今日之战的尸体,看装束是我梁山旧部,但死亡时间应在数日之前,且身上有隐秘的‘幽寰’标识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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