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令牌躺在陆执掌心,冰凉刺骨,那暗红莲心宝石流转的光,像凝固的血。
“影”。
一个字,重逾千斤。
周啸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殿内静得可怕,晨光从窗棂透入,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
慕笙站在陆执身侧,目光落在那令牌上,心头狂跳。这就是“影子”的信物?如此堂而皇之地刻着“影”字,是狂妄,还是某种宣告?
陆执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触感光滑,显然是时常被人握在手中把玩。他忽然将令牌翻过来,凑近仔细看那莲心宝石。
“周啸,”他开口,声音平静,“取火折来。”
周啸一愣,立刻照办。火折亮起幽蓝的光。陆执将令牌莲心对准火焰,微微转动角度。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那暗红色的宝石在火光映照下,内部竟显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金色纹路!纹路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图案,似山似水,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难以辨认的符号。
“这是……”周啸惊愕。
“南诏王室秘传的‘血莲隐绘’之术。”陆执放下令牌,眼神冰冷,“以特殊矿物混合鲜血绘制,平时隐于宝石内部,遇特定角度的火光方现。这令牌,出自南诏王室工匠之手,且……品级极高。”
南诏王室!果然与南诏脱不了干系!但这“影”字,又分明是中原篆体。
“陛下,”慕笙轻声道,“可否让奴婢看看那隐绘?”
陆执将令牌递给她。慕笙小心接过,对着火光仔细辨认。那山水纹路颇为抽象,但中间那个小符号……她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奴婢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她蹙眉思索,“不是在宫中,是更早以前……父亲的书房里,有一本游记杂谈,里面好像有幅类似的拓印,旁边标注是……‘西南古族图腾’。”
西南古族?南诏境内,确有几个历史悠久的古老部族,甚至早于南诏建国,有些至今还保留着独特的文字和图腾。
“那本游记何在?”
“父亲获罪后,家中文籍或被抄没,或已散佚。”慕笙摇头,“但兄长或许记得。”
慕枫!陆执立刻道:“传慕枫入宫。”
“陛下,”周啸提醒,“慕公子昨日刚抵京,身体尚虚,且无官身,直接召入内宫恐……”
“让他从西华门入,到紫宸殿侧殿候着。”陆执打断,“你亲自去接,不要声张。”
“是!”
周啸领命而去。陆执重新坐回案后,将那枚“影”令放在面前,目光沉沉。
“若这令牌真是‘影子’的信物,”慕笙低声道,“他将此物深埋废井,是何用意?留待后用?还是……知道自己可能暴露,提前藏匿关键证据?”
“或许两者皆有。”陆执冷笑,“但他没想到,平宁长公主死得那么快,更没想到,宋晦会查到废井,逼得他不得不派林司记的人去销毁,又让南诏使团冒险去取。可惜,棋差一着。”
“陛下,”福公公的声音忽然在殿外响起,带着一丝迟疑,“老奴……有要事禀报。”
陆执眉梢微动。福公公已被囚禁,此时求见?
“进来。”
石门开启,福公公被两名影卫押着进来。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背脊佝偻,但眼神却比昨夜清明许多。
“陛下,”他跪地,双手呈上一物,“此物……是老奴昨夜猛然想起的。或许……与那令牌有关。”
那是一枚极普通的铜钱,边缘磨得光滑,用红绳系着。
“这是当年,青松子给老奴的‘信物’。”福公公道,“他说,若遇急事,或想主动联络‘灯主’,可将此铜钱置于御膳房后巷第五个水缸底,三日内自有人接应。老奴……从未用过。”
陆执拿起铜钱。正面是“大雍通宝”,背面是年号“景和”。寻常制式,并无特别。
“青松子说,‘灯主’认得此钱。”福公公补充,“他说……‘灯主’嗜好收集古钱,尤其景和年间的。”
景和年间的铜钱?陆执心中一动。景和是先帝的年号,距今已近十五年。当时铸造的铜钱版式众多,民间确有收藏者,但一个潜伏极深的阴谋首脑,会以收集古钱为癖好?
“还有一事,”福公公又道,“老奴昨夜仔细回想,青松子几次酒后失言,曾提过‘灯主’甚爱莲花,尤其……墨玉雕成的莲花。”
莲花!令牌上是莲花,青松子道号“青松”,但其背后“灯主”爱莲!这绝非巧合。
“墨玉莲花……”慕笙喃喃,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某次宫宴,她随侍在侧,似乎见某位宗亲腰间佩着一枚墨玉坠子,雕的正是莲花!是谁来着?当时离得远,只惊鸿一瞥。
她努力回忆,却想不起具体面孔。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慕枫到了。
慕枫仍是一身半旧青衫,面色比昨日好些,但行走间仍能看出长途跋涉的虚弱。他进殿,目不斜视,恭敬行礼。
“免礼。”陆执直接道,“慕枫,你妹妹说,你父亲书房曾有一本游记,内有西南古族图腾拓印,你可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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