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慵懒又带着点市侩的声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戳破了邵青崖用科学理论辛苦搭建起来的自我保护气泡。
“这位先生,您那边,最近是不是还特别倒霉?比如……老是碰到自己不喜欢的颜色?”
邵青崖的目光死死锁在平板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字——“墨绿色餐盘采购延期通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冰水还透心凉。
怎么会?!
一个素未谋面的、听起来像是在麻将馆兼业务的神棍,怎么可能知道他最近被墨绿色困扰?!
巧合!一定是概率极低的巧合!或者是某种话术套路!利用普遍性原理让人对号入座!邵青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用已知的社会心理学知识来解构这诡异的一幕。
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绷得像拉紧的琴弦,试图夺回主导权:“颜色偏好属于主观感受,与运势缺乏实证相关性。我咨询的是基于具体现象的……”
“哎呀,知道知道,科学嘛,理解。”电话那头的男声轻松地打断他,背景音里的麻将声似乎又响了起来,还夹杂着一声“碰!”。“现象呢,你刚才说了,水井相关的梦,还有怪声,对吧?具体说说?哦对了,咨询按分钟计费,不足一分钟按一分钟算,现在开始计时咯?”
邵青崖:“……”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是来做“民俗田野调查”的,费用可以计入研究成本。他尽量用客观、剥离情感的语言描述了周琪琪的重复梦境,省略了耳垂痣这个让他极度不安的细节,只简略提到了自己听到的滴水声和模糊的视觉错觉。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只有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和隐约的哼唧声,像是在哼什么不着调的小曲。
就在邵青崖快要失去耐心,准备以“学术交流结束”为由挂断电话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点若有所思:
“小朋友的梦,尤其是敏感体质的小朋友,有时候就像是天线,容易接收到一些……嗯……‘杂讯’。至于你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影子……这位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睡眠不足?或者……”
对方拖长了调子,像是在仔细感知什么。
“……你住的地方,或者工作的地方,是不是挺老的?地气有点阴,还沾过水?老房子、学校、医院……或者,以前是乱葬岗什么的?”
邵青崖的心脏又是猛地一跳。
彩虹桥幼儿园所在的这片区域,在老南都人的记忆里,几十年前确实是一片城郊的洼地,据说还有过几口废弃的灌溉用井。后来城市扩张才填平建了小区和学校。
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查查地方志或者问问老居民都能知道。对,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邵青崖努力说服自己。
“地理位置的历史变迁与超自然现象并无直接……”他试图反驳。
“得,信不信由你。”对方似乎懒得跟他辩论科学哲学,“不过呢,听你这描述,不像是什么大家伙,倒像是没什么力气、但又有点执念的‘小东西’,缠上那小朋友了,顺便在你这个‘放大器’旁边蹭了点信号。”
“放大器?”邵青崖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
“啊,打个比方。有的人呢,天生信号强,容易吸引这些乱七八糟的频道。你呢……”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这信号质量挺奇怪的,时强时弱,还带干扰杂波。不过既然能听见看见,说明至少接收功能没坏。”
邵青崖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无线电广播吗?
“那……解决方案?”他硬着头皮问,只想尽快结束这通越来越偏离科学轨道的通话。
“简单。两个方案。”对方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在推荐超市特价商品,“方案A,我过去给你做个全面的净化清理,顺便给小朋友那边做个安抚,包月服务,效果持久,价格嘛……看缘分,但肯定给你打折!”
“方案B呢?”邵青崖下意识觉得这个“看缘分”的价格恐怕会让他本不富裕的工资雪上加霜。
“方案B啊,省钱一点。你去买点艾草苍术熏熏屋子,门口挂面小镜子。至于小朋友那边,找个阳气重点的物件让她戴着,比如狗牙啊、桃木小剑啊什么的。不过这是治标不治本,那‘小东西’的源头要是不解决,隔靴搔痒呗。”
邵青崖嘴角抽搐。艾草苍术?狗牙桃木?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没有基于科学验证的……”
“科学验证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哥们儿。”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你就说试试呗,又没几个钱。总比你晚上睡不着听水滴强吧?哦,提醒一句,那‘嘀嗒’声要是越来越响,或者开始变成别的动静……那就得加钱,啊不是,那就得赶紧方案A了。”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模糊但清冷的女人声音:“郎千秋,你又在用我座机谈你的歪门邪道生意?这个月电话费你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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