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回到上海的那个晚上,顾公馆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甜香。
是桂花。
李妈用从苏州带回的鲜桂花,酿了一小罐桂花蜜。蜜糖的甜腻与桂花的清冽混合,在秋夜的空气里丝丝缕缕地缠绕,像某种温柔的咒语,让整个公馆都沉浸在一种微醺的氛围里。
娇娇洗过澡,穿着那身顾衡最喜欢的浅紫色软缎睡袍,赤脚走到客厅。顾衡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却落在窗外——那里,新挂上去的雷诺阿《煎饼磨坊的舞会》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与旁边那幅冷色调的睡莲形成奇妙的对比。
“看什么呢?”娇娇走过去,很自然地坐进他怀里。
顾衡放下书,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看画,也看你。”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胸膛的震动透过薄薄的睡袍传到娇娇背上,让她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油嘴滑舌。”娇娇小声嘟囔,手指却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顾衡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从苏州回来后,你好像变了。”
娇娇的心跳漏了一拍:“变……变了什么?”
“变得更爱撒娇了。”顾衡低笑,“也更爱黏人了。”
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不过,我喜欢。”
娇娇的脸颊瞬间滚烫。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那你要一直喜欢。”
“一直。”顾衡的眼神温柔得像春水,“生生世世。”
这个词现在像一句咒语,每次听到,娇娇的心都会又甜又痛。甜的是他的深情,痛的是那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但她现在不想去想那些。
她只想抓住此刻,抓住这个温暖的怀抱,抓住这份真实的幸福。
“顾衡,”她轻声说,“我们跳舞吧。”
顾衡愣了一下:“现在?在这里?”
“嗯。”娇娇从他怀里站起来,走到留声机旁,翻找着唱片,“我昨天买了一首新曲子,特别好听。”
她找到那张黑胶唱片,轻轻放在唱盘上。唱针落下,流淌出的不是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也不是肖邦的夜曲,而是一首慵懒缠绵的爵士乐——周璇的《月圆花好》。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周璇甜美的嗓音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娇娇转过身,对顾衡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顾先生,能请您跳支舞吗?”
顾衡看着她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的脸,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爱意,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
没有专业的舞步,没有华丽的旋转,只是随着音乐,在客厅有限的空间里慢慢摇晃。顾衡的手搭在娇娇腰间,娇娇的手环着他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什么时候学会跳这种舞的?”顾衡低声问,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在巴黎时学的。”娇娇将脸贴在他胸口,“一个法国同学教我的,她说这种舞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心意相通。”
她说着,抬起头看他:“我们现在,算不算心意相通?”
顾衡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像这首曲子,像这个夜晚,像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甜而不腻,缠绵入骨。
音乐还在继续,但两人已经不再移动。他们拥吻在客厅中央,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墙上的两幅画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幅冷,一幅暖,像过去和现在,在这个秋夜里达成和解。
许久,顾衡才松开娇娇。她的嘴唇微肿,眼睛湿漉漉的,脸颊绯红,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娇娇,”他的声音有些哑,“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嗯。”娇娇点头,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客厅。
秋夜的院子,凉意渐浓。
但顾衡很细心,出来前给娇娇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羊毛披肩。披肩是深红色的,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在月光下像上好的羊脂玉。
两人手牵手,走在玫瑰园的小径上。经过几天的风雨,园子里的玫瑰凋零了大半,但夜来香开得正盛,香气在清凉的空气里格外浓郁。
“可惜了这些玫瑰。”娇娇轻叹,“开得最好的时候,被那场雨打掉了。”
顾衡侧头看她:“明年还会再开的。”
“可是明年,就不是今年的花了。”娇娇的声音有些怅惘。
顾衡停下脚步,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花开花落,都是自然。重要的是,明年陪你看花的人,还是我。”
娇娇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那说好了,明年,后年,大后年……每一年,你都要陪我看花。”
“每一年。”顾衡郑重承诺。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院子角落的桂花树下。这棵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此时开满了细碎的黄色花朵,香气比屋里那罐桂花蜜还要浓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