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阁的议事堂内,檀香袅袅,缠绕着梁上悬着的青铜灯盏,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玄真子刚说完让林墨暂留青云阁指导弟子的请求,堂内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连窗外飘落的雪籽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林墨指尖摩挲着那枚“卿”字玉牌,玉质温润,却不及他掌心的温度。他抬眼时,目光扫过堂内诸位掌门的殷切眼神——有期待,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毕竟,青云阁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不仅能自由出入典籍库,还能获赠《青云秘录》,甚至连门规都可豁免,只需偶尔指点弟子,这等礼遇,纵观整个修道界,也寥寥无几。
“玄真子阁主厚爱,晚辈铭感五内。”林墨起身,对着玄真子深深一揖,动作沉稳,没有半分仓促,“只是,晚辈怕是要辜负这份美意了。”
话音落地,堂内顿时起了些微骚动。周明远刚端起的茶盏顿在半空,眉头微蹙;坐在末席的几位长老交换着眼神,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连一直含笑的玄真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抚着长须的手指停了停:“林小友不妨说说缘由?若是担心拘束,老夫可以再放宽些条件。”
林墨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窗外纷飞的雪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晚辈并非嫌条件不够优渥,实在是身有牵绊,难以久留。”
“牵绊?”玄真子追问,“莫非是极北灵脉的后续事宜?老夫已让人传讯给那边的驻守弟子,他们会妥善处理,无需林小友费心。”
“并非灵脉之事。”林墨转过身,目光落在堂外那株被雪压弯的红梅上,“前辈可知,晚辈此次能净化极北魔气,全赖丹祖残魂指点?而残魂消散前,曾托晚辈寻遍天下散落的‘丹经残页’。那些残页记载着古法丹术,既能疗愈灵脉,更能解凡人疑难杂症,只是散落各地,需一一寻访。”
这话并非托词。林墨怀中此刻正揣着半张从极北冰川带回的残页,上面用朱砂画着“固本丹”的古方,只是缺了关键的炼制火候,需得找到其他残页才能补全。这是他答应丹祖残魂的事,比任何门派邀约都更重要。
周明远忍不住插话:“可寻残页之事,未必需要林小友亲力亲为。青云阁弟子遍布天下,您只需坐镇宗门,发号施令即可,何必奔波?”
“周执事有所不知。”林墨从怀中取出那半张残页,摊开在案几上,泛黄的宣纸上,丹字古朴,边缘还沾着些冰渍,“这些残页灵性独特,需得与持有者气息相投方能感应。晚辈曾试过让同伴代寻,可残页毫无反应,唯有晚辈亲自靠近,才能察觉到它的波动。”
他指尖轻点残页上的朱砂印记,那里立刻泛起淡淡的红光:“就像此刻,它感应到我的气息,才会显露异象。若是换了旁人,不过是张普通的旧纸罢了。”
玄真子凑近细看,见那红光随林墨指尖移动而流转,眼中露出了然之色。修道之人最懂“缘分”二字,器物认主乃是常事,更何况是丹祖遗留的宝物。
“再者,”林墨将残页收好,语气诚恳,“晚辈修为尚浅,实在担不起‘指导’二字。青云阁弟子皆是俊才,周执事座下的弟子便能引动三阶灵火,晚辈所见的年轻修士中,少有能及。若晚辈留下,怕是误人子弟。”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他确实见过周明远带的弟子演练术法,控火精准,远胜同阶,但说自己“修为尚浅”,却有自谦之嫌。在座诸位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来,却也明白这是他婉拒的另一种方式。
坐在左首的清虚门掌门突然开口,他捻着胡须笑道:“林小友这是说哪里话,能净化极北魔气的人物,怎会担不起指导二字?莫非是嫌弃我等老朽,不想与我等为伍?”这话带着几分玩笑,却也点出了众人的疑虑——是不是青云阁的面子,还不够大?
林墨连忙拱手:“前辈说笑了。青云阁乃中州第一宗门,玄真子阁主德高望重,晚辈敬重不已,怎敢嫌弃?只是晚辈性子野惯了,自小在山野间长大,不懂宗门规矩。若是留在阁中,怕是哪天无意中犯了忌讳,冲撞了前辈或弟子,反倒不美。”
他这话倒是实情。他至今记得第一次进青云阁山门时,因不知“踏雪无痕”是阁中禁忌步法(据说会惊扰守护山门的灵鹿),差点被护山阵法拦下。若真要长住,怕是少不了这般磕磕绊绊。
玄真子看着林墨,见他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便知他心意已决。强行挽留,反而不美。他叹了口气,眼中却并无不悦,反而多了几分欣赏:“罢了,既是身有牵绊,老夫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林小友要记住,青云阁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无论何时,累了、倦了,想寻个地方落脚,尽管回来。”
“多谢阁主。”林墨深深一揖,心中暖意涌动。
周明远却仍有些不甘:“那《青云秘录》……”
“秘录晚辈便留下吧。”林墨从怀中取出那卷暗金色的卷轴,放在案几上,“晚辈此刻用不上,留在阁中,或许能让更适合的弟子参悟。”他顿了顿,补充道,“待晚辈寻得所有丹经残页,若能补全古法丹术,定会第一时间来青云阁,与诸位前辈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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