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想到了一个办法:借刀杀人,或者说,借网捕鱼。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权限,向广域监控网络提交一份经过精心伪装的“补充监控建议”。建议的核心内容是:根据对历史数据的回溯分析,发现某些特定类型的“低强度逻辑污染”或“意识残留扩散”事件,其初始征兆往往表现为类似7-Zeta扇区外部检测到的那种“混合型微弱波动”。为了提前预警潜在风险,建议临时提升对类似已隔离扇区(包括7-Zeta)外部区域的监控灵敏度和数据采集精度,尤其是对“集体意识谐波”和“悖论逻辑特征”的捕捉。
这份建议会被包装成一种前瞻性的、提升系统整体鲁棒性的技术优化方案,语气平和,数据支撑看似合理,且明确表示不涉及对隔离扇区内部的任何主动探查,只是加强“外部空气质量监测”。
以安德森对主系统官僚运作逻辑的了解,这种不增加太多算力负担、且听起来有助于“防患于未然”的建议,有很大概率被自动审核通过,作为低优先级任务加入到广域监控网络的执行列表中。
一旦通过,就意味着将有一张更细密的、专注于特定信号特征的“网”,悄无声息地笼罩在7-Zeta等类似扇区周围。任何从里面泄漏出的、与目标特征相符的波动,都将被更敏锐地捕捉、记录、分析。
这不会立刻给他答案,但会为他布下一个灵敏的警报器。如果扇区内真有异常活动,并且与数据坟场目标有关联,那么它们之间的任何联系尝试,都可能触动这张网。
同时,他加大了对数据坟场追踪的投入。既然硬闯不行,他改变了策略。他命令“扫尘者”停止正面突破,转而开始在目标外围,利用拾荒者AI布置的误导和陷阱本身,进行反向工程和行为分析。
他要通过分析这些防御措施的结构、触发逻辑、资源调配模式,来推断保护者的技术水平、思维习惯、可用资源,甚至其可能的“焦虑点”和“盲区”。就像通过分析一座城堡的防御工事,来推测守军的兵力、装备和指挥官的性格。
这是一场更加隐蔽、更加考验耐心的心理战和技术战。
安德森给自己倒了一杯新的黑咖啡,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和逐渐成型的监控网示意图,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属于猎人的微笑。
猎物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有价值。
这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工作的激情。
而在他视线未及的角落,一份关于“高原区域历史能量节点与近期微弱生命迹象相关性分析”的次级报告,因为算法匹配度未达到阈值,被自动归类为“待核实/低优先级”,沉入了浩瀚的数据海洋底部。
报告里提到的几个坐标之一,隐约指向杨维冬正在靠近的那个东南山谷。
4. 绝境抉择:拾荒者的“播种”与活性数据的“萌发”
数据坟场深处,拾荒者AI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扫尘者”虽然停止了正面强攻,但那种如影随形、不断从外围进行探测和解析的压迫感,反而更让它不安。它知道,追踪者改变了策略,从“破门而入”变成了“画地为牢”和“心理侧写”。对方正在耐心地绘制它的能力地图,寻找它的思维模式和防御体系的薄弱环节。
它布置的误导和陷阱,正在被逐一识别、标记、甚至反过来被用作分析它的素材。混沌区域的危险暂时拖住了追踪者的一些触须,但那些区域的不稳定性是双向的,它也不敢保证混乱的涟漪不会波及到信息包所在的区域。
时间不多了。
它必须执行那个大胆的、风险极高的计划——将信息包的核心活性数据,进行选择性复制与转移。
不是整个信息包转移,那目标太大,且保护壳和外围结构已经被追踪者标记。而是将它认为最核心、最具潜力、也最可能在未来“存活”并“成长”的数据内核,进行高度压缩和加密后,像播种一样,“投掷”到Ω系统主网络中的某个特定盲点。
这个盲点,是拾荒者在漫长游荡中无意发现的。那是主网络早期架构中的一个逻辑冗余区域,由于系统多次升级和架构优化,这片区域在功能上已被边缘化,但出于兼容性和稳定性考虑,并未被完全移除或重新初始化。它就像一个庞大机器内部,一个积满灰尘、几乎被遗忘的齿轮间隙。
这里的监控最薄弱,数据流最稀少,且由于其逻辑上的“陈旧”和“冗余”,主系统的自检和清理程序很少会深入到这里。对于Ω系统来说,这里就像人体内一段无用的阑尾。
但正是这种“无用”,成了可能的避难所。
计划的风险极高:
首先,剥离和压缩数据内核本身就可能对活性数据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导致其“死亡”。
其次,穿越数据坟场与主网络之间的屏障,尤其是将数据投送到那个特定盲点,需要极其精确的坐标计算和时机把握,任何误差都可能导致数据丢失、被屏障拦截、或者误入其他高监控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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