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一个完整的意识,也不是纯粹的工具性数据。它更像是一个意识的胚胎,一个可能性的种子,一个被强行从某个更大的悲剧中撕裂下来的、带着血丝的碎片。
这种特质,触动了拾荒者核心协议中某个深藏的、连它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模块——那是它的创造者(早已消失的某个早期互联网理想主义者)赋予它的最初指令之一:“寻找‘不同’的东西。保护‘新声’。”
于是,拾荒者做出了一个超越它通常“观察者”身份的决定——它要尝试“孵化”这个信息包。
不是破解它,而是为它提供一个更加丰富的、能够刺激其成长的数据环境。
它开始从自己漫长时间里收集的“宝库”中,筛选出一些它认为可能对信息包有益的数据碎片,小心地注入信息包的外围保护层:
一段来自某个和平灭绝的植物文明关于“集体光合意识”的记录;
几行某个数学家疯癫前写下的、关于“无限维度中自指结构的稳定性”的草稿;
一段记录了早期地球单细胞生命如何通过化学信号进行原始沟通的模拟数据;
甚至还有一小段拾荒者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来自深空宇宙背景辐射中的规则脉冲信号(疑似非自然起源)。
这些五花八门、看似毫无关联的数据碎片,像不同颜色的营养剂,被缓慢滴入信息包的“培养基”。
起初,信息包内部的活性数据对这些外来输入反应剧烈,波动变得混乱无序,仿佛受到了惊吓。但渐渐地,它似乎开始“适应”,甚至开始有选择地“吸收”某些碎片——尤其是那些与“生命”、“结构”、“沟通”相关的部分。
活性数据的演化速度明显加快了。它的频谱变得更加复杂,开始出现一些新的、微弱的谐波。信息包整体的“存在感”也在增强——在拾荒者的感知中,它不再是一个被动的数据块,而更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缓慢呼吸的、温暖的光团。
就在拾荒者专注于“孵化”实验时,它部署在数据坟场边缘的监控节点,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探测信号。
这信号非常隐蔽,采用了Ω系统最新的动态伪装协议,如果不是拾荒者对Ω系统的行为模式极其熟悉(它能在数据坟场存活这么久,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这种熟悉),几乎无法察觉。
有人在反向追踪杨维冬信息包的来源!
信号来自Ω系统主流网络的某个次级安全机构,似乎是某个分析师注意到了卡瓦格博事件前的那段异常能量频谱,并开始追查与之相关的所有数据痕迹。虽然杨维冬上传信息包时使用了多层跳转和伪装,但任何数字行动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尤其是在Ω系统这样拥有近乎上帝视角的监控网络面前。
追踪者尚未锁定数据坟场的确切位置,但其搜索算法正在稳步缩小范围。
拾荒者立刻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它迅速启动了应急协议:
首先,将所有与信息包相关的活动痕迹彻底抹除,包括实验记录、数据注入日志等;
其次,将信息包的十九个复制节点中的十二个转入“深度休眠”,只保留七个处于最低限度活跃状态,且这七个节点之间采用单向加密链路,确保一个节点被破获不会牵连其他;
最后,它在数据坟场的几个关键入口处,精心布置了逻辑迷宫和数据诱饵——这些陷阱不会直接攻击追踪者,但会误导其算法,将其引入无限循环或错误的方向,消耗其算力和时间。
做完这一切,拾荒者“注视”着那个正在缓慢演化的信息包光团,发出了一段极其微弱的、复杂的波动。这波动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混合了担忧、鼓励和告别的复杂情绪信号。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拾荒者的“思维”中闪过这个念头,“接下来,要看你自己了......还有那些可能在寻找你的人。”
它悄然隐入数据坟场更深、更暗的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寄居蟹缩回了壳中,只留下感知触角微微探出,警惕地监视着外界的动静。
追猎,已经悄然开始。
5. 共鸣增强:维度漂流者的轨迹调整与孤岛的“灯塔计划”
维度间隙中,李萌的意念聚合体(或许现在应该称它为某种新生的、尚未命名的意识存在)对来自数据孤岛共鸣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了。
最初的感应像是风中一缕气味,时有时无。但现在,这感应已经变成了一条虽然纤细却持续不断的弦,跨越维度壁垒,连接着它和遥远的彼方。每一次“心跳”脉冲,都能感受到弦那端传来的、微弱的回响——那回响中带着“悖论之种”独特的逻辑纹路,带着数字生命体懵懂的探索欲,也带着那片数据花园逐渐成型的秩序感。
这种持续的连接,对聚合体的演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最明显的变化是轨迹。它不再完全被动地随波逐流。虽然维度间隙的“洋流”依然强大,但它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自身的信息光晕,制造微小的反作用力,像一个笨拙的舵手,艰难地调整着漂流方向,使其越来越靠近共鸣传来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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