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物质的奔流,而是 “现实”本身在融化、沸腾、并向着不可名状的深渊滑落。
被白丑的“戏剧余烬”所惊动的“疯狂疆域”,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又似活物般蠕动着,从集市的边缘地带开始,肆无忌惮地扩张。它所过之处,色彩被剥离了物体原有的属性,肆意泼洒、混合——锈蚀的金属呈现出血肉般的粉红与脉动,粗粝的石块流淌出蜂蜜般的金黄与粘稠,简陋的棚屋扭曲、拉伸,变成尖叫状的抽象线条。
声音被扭曲成怪诞的合唱,叫卖声与惊叫声糅合成了无法理解的呢喃与尖笑。光线不再直线传播,它们弯曲、打结,形成一个个炫目而令人晕眩的光怪陆离的漩涡。
最恐怖的是身处其中的人。
一个正在逃窜的壮汉,他的左腿突然像橡皮泥一样被拉长,步伐变得滑稽而踉跄,脸上惊恐的表情却凝固成了小丑般的油彩笑脸。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成年男子粗哑的哭泣声,而她自己试图尖叫的嘴,却只涌出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物理定律在这里成了被随意篡改的剧本。重力时有时无,方向感彻底迷失,上一刻你还在向前奔跑,下一刻可能发现自己正在天花板上倒立行走,或者陷入一片突然变得如同泥沼般柔软的“地面”。
这不是攻击,这是 “定义”的崩塌。疯狂疆域在用自己的规则,疯狂地、不可理喻地重新定义它触及的一切。
集市瞬间炸开了锅,幸存者们哭喊着,推搡着,如同无头苍蝇般试图逃离这片蔓延的噩梦。然而,在扭曲的时空和物理规则下,逃跑本身都成了奢望,许多人只是在原地打转,或者跑向更加危险的畸变中心。
墨衡、阿火和白丑,此刻正处在疯狂疆域扩张路径的边缘。
墨衡强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欲,他的学者头脑在疯狂记录和分析着这超越认知的现象。“规则覆盖……现实篡写……这比单一的法则混乱更可怕!这是系统性的、带有强烈‘意向性’的污染!必须找到其核心规律,或者……干扰其‘定义’的源头!”
阿火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对生命能量的敏感,让他对这种彻底违背生命常理的现象感到本能的恐惧和排斥。他试图催动掌心的生命余烬,翠绿的光芒亮起,却仿佛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立刻引来了周围扭曲现实的加倍侵蚀,吓得他赶紧收敛力量。“它……它在‘讨厌’活的东西!”
而始作俑者白丑,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终于完全收敛。他苍白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严肃的专注。他抬起手,指尖再次以那种奇特的韵律弹动,一缕缕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活跃的苍白余烬如同丝线般射出,并非攻击蔓延的疯狂疆域,而是试图在三人周围编织一个微小的、暂时稳定的 “现实锚点”。
他的“戏剧”余烬,与那疯狂疆域的力量同源,却更为“有序”(相对而言)和“可控”。他的苍白丝线与涌来的、混乱浓稠的扭曲色彩碰撞、交织,发出无声的嘶鸣,暂时在他们周围撑开了一个直径不到三米、景物相对正常的脆弱空间。
“欢迎来到……我的‘同行’留下的烂摊子。” 白丑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戏剧腔调,但语速加快,“一个彻底疯掉、只剩下‘戏剧’本能,并且无差别感染现实的……‘悲剧’或者‘闹剧’场。我个人的小把戏,在它面前就像小孩的涂鸦。”
“你能控制它吗?或者……让我们出去?” 墨衡急促地问,目光扫视着周围。他们这个小小的“安全区”正在被疯狂疆域不断挤压、侵蚀,苍白丝线一根根崩断。
“控制?” 白丑嗤笑一声,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疯狂疆域的流动模式,“我只是个蹩脚的演员,偶尔篡改几句台词。外面那位,是彻底烧掉了剧本、拆了舞台、还要拉着所有观众一起陷入永恒混乱的疯子。我能做的,只是暂时让我们……‘不入戏’。”
他手指猛地一划,数道苍白丝线刺入侧面一栋正在融化成奶油状的物质流的建筑墙壁。那墙壁的融化趋势微微一滞,表面浮现出一扇门的粗糙轮廓。“这边!跟我来!别掉队,掉出去,我可没余力再捞你们第二次!”
话音未落,他率先冲向那扇“门”。墨衡和阿火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冲入“门”内,并非进入建筑,而是踏入了一条由苍白余烬临时开辟出的、极不稳定的 “现实夹缝” 。两侧是飞速流动、光怪陆离的疯狂色彩,如同湍急的河流,仅仅是瞥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仿佛意识都要被吸走。脚下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微微发光的苍白小径,仿佛随时会碎裂。
白丑在前面带路,他的动作不再有舞台式的夸张,而是变得简洁、高效,甚至带着一种凌厉。他的手指如同弹奏着无形的乐器,不断弹出丝线,修补前方因疯狂疆域冲击而出现裂痕的小径,并探测着相对稳定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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