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的尘埃和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墨衡和阿火只能依靠阿火催生的、附着在掌心的一小片发光苔藓来提供微弱照明。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沉积了多久的污秽,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两人沉默地前行,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追兵的咆哮已被远远甩在身后,但前方未知的危险,如同实质的黑暗,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墨衡肩头的箭伤一阵阵抽痛,他撕下内衣一角,草草包扎,但鲜血仍在缓慢渗出。阿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几片皱巴巴的、散发着清香的干枯叶片递过去。
“嚼碎,敷上。” 少年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长期缺乏交流的滞碍。
墨衡认出这是一种在少数蕴含生命余烬区域才能生长的止血草,他道了声谢,依言照做。一股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我叫墨衡,曾经是个……寻找过去的人。” 他尝试打破沉默,也是表达善意。
“……阿火。” 少年沉默片刻,低声回应,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幽深的黑暗。“他们为什么追你?”
“为了一块石板,上面……记录了一些不该被凡人窥见的东西。” 墨衡含糊地解释,他还不确定是否应该将“神战”的景象告诉这个刚刚结识的少年。
阿火似乎对“石板”并不感兴趣,他更关心实际问题:“这条管道,通向哪里?”
“不清楚。根据那座图书馆的结构推测,可能通向另一个功能区,或者……某个出口。” 墨衡努力回忆着对遗迹结构的记忆,“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剥皮者不会轻易放弃。”
管道开始出现岔路,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隐隐传来一种……喧闹声?
那不是掠食者的咆哮,而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模糊的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叫卖、争吵、甚至还有一丝劣质发酵饮品的酸腐气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在这危险的星骸废土深处,难道还存在一个……聚居点?
他们循着声音和气味,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并非自然光,而是各种杂乱的、由生物荧光、不稳定能量核心和篝火混合而成的光芒。
管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锈蚀的网格栅栏,外面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建立在某个巨型机械内部空腔中的集市!
集市依托着机械内壁层层叠叠地搭建着简陋的棚屋和帐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其中穿梭。穿着各异、来自不同浮岛废墟的幸存者在此交易着一切可以交易的东西:变异的兽肉、过滤后的净水、粗糙的武器、从遗迹中挖掘出的不明零件,甚至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眼神麻木的奴隶。
这就是废土版的“桃花源”?不,这里没有祥和,只有一种在绝望边缘挣扎求生的、病态的繁荣。每个人都带着武器,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贪婪或麻木。
墨衡和阿火撬开松动的栅栏,混入了嘈杂的人流。他们尽量低着头,掩饰着身上的血迹和狼狈,寻找着可以暂时藏身和获取信息的地方。
集市中央,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人群尤其密集。那里临时搭建了一个粗糙的木台,台上,一个身材瘦削、穿着不合身且打满补丁的华丽旧礼服的男人,正被反绑着双手,脖子上套着粗糙的绞索。绞索的另一端,连接在一架歪歪扭扭的绞刑架上。
一个穿着稍好些、自称“镇长”的秃顶男人,正站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向台下的人群喊话:
“……就是这个外来者!这个妖言惑众的戏子!他用他那邪恶的把戏,蛊惑了我们的孩子,偷走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他散布恐慌,说我们的世界是建立在神的尸体上,说头顶那片金色是来收割我们的镰刀!这是动摇根基的邪说!”
台下的民众群情激奋,挥舞着拳头,高声叫嚷着:“绞死他!”“烧死这个异端!”
被绑着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和嘲弄。他并没有试图辩解,只是微微歪着头,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他就是白丑。
墨衡的目光凝固在那个男人身上。不是因为即将发生的处决,而是因为,在那个男人周围,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波动——那是与他触碰石板时感受到的、属于“神明余烬”同源,但性质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充满了“戏剧性”、“荒诞感”和“现实扭曲”意味的余烬回响!
“是他……” 墨衡低声自语,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和他一样,接触并可能“同调”了某种旧纪元神明遗留的力量!而且,是与那红袍神人斩落的星辰存在,或是其他未知神明相关的力量!
阿火也感受到了异常,他皱起眉头,低声道:“那个人……周围的气息,很奇怪。不像生命,也不像死亡……像……像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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