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气氛压抑而颓丧。石原莞尔和岗村宁次如同两只被遗弃的丧家之犬,守在病床前。病床上的本庄繁依旧口眼歪斜,偶尔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睛时而茫然,时而流露出极致的痛苦和屈辱。两个老鬼子看着昔日威严的司令官变成这般模样,再想到自己在东京遭受的冷遇和关东军岌岌可危的前线,心中充满了难以排解的郁闷和一种前途未卜的绝望。他们甚至连抱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是机械地履行着看护的职责,仿佛在守着一座即将崩塌的、属于他们关东军过往荣耀的坟墓。
与此同时,陆军省大臣办公室却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那一亿两千万日元的支票仿佛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带着毒药的肥肉,刚刚落入陆军手中,立刻就引来了无数觊觎的目光。
本土各个师团、军事学校、装备局、后勤部门……但凡是陆军体系内能说得上话的部门主官或他们的代表,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或者更像饿红了眼的野狗,通过各种渠道,明里暗里地找上门来。哭穷的、陈述困难的、强调战略重要性的、甚至直接拉关系讨要的……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从这块来之不易的“赔款”蛋糕上,狠狠地切下一块属于自己的份额。
陆军大臣被这些人搅得不胜其烦,但他内心深处的烦躁,更多来源于一种道义和现实上的两难。
他捏着那份拨款申请清单,眉头拧成了死结。按理说,这笔钱是海军为“气倒本庄繁”事件付出的赔偿,最名正言顺的接收方,应该是关东军,是还躺在病床上的本庄繁和他麾下那二十万官兵。
(本庄这老家伙……唉……)他看了一眼桌上本庄繁病倒前的照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钱要是不给关东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现实威胁:
(满洲那二十万关东军,现在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司令官被气中风,国内把他们当笑话,前线被赵振压着打,士气本就低落到了极点。如果连这笔名义上属于他们的赔偿款都被国内各部门瓜分殆尽,一点油水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可怕的后果——哗变!
二十万装备精良、却满怀怨气的士兵一旦失控,那将不仅仅是满洲的灾难,更是整个帝国陆军的灭顶之灾!到时候,别说对付赵振了,帝国在满洲的统治根基都会被动摇!
(给,必须得给关东军分一份,而且不能太少!)他心里做出了决定,但这意味着他必须顶住国内其他部门的压力,从这块本就不大的蛋糕上,切出相当一部分送去满洲。可以预见,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更多、更激烈的抱怨和争抢。
这笔钱,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纠结和更复杂的内斗漩涡之中。
看着病床上日渐憔悴、口不能言的本庄繁,再回想这段时间在东京遭受的冷眼、屈辱和陆军省那群官僚的嘴脸,石原莞尔和岗村宁次都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石原莞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他压低声音,对岗村说道:
“岗村君,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司令官阁下被他们害成这样,海军那笔名义上的赔款,陆军省那群马鹿不仅扣着不给,其他部门的饿狼还想扑上来分食!国内无人为我们说话,谁都想踩我们关东军一脚!再这样下去,我们和那二十万将士,都要被他们当成弃子,烂在满洲!”
岗村宁次一脸愤懑和无奈:“石原君,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司令官阁下病重,我们两个区区大佐,人微言轻,现在连陆军省的门都进不去,说话谁听?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石原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我们关东军好歹还有二十万精锐!在热辽防线是打不过赵振的北方军,难道还打不过国内这群只会争权夺利、脑满肠肥的陆军马鹿吗?”
岗村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联合关东军内部所有能联合的将领,一起向国内施压!必须逼他们把吞下去的海军赔款,连本带利给我们吐出来!”石原的声音斩钉截铁。
“具体要怎么做?发电报控诉恐怕没用。”
“发电报当然没用!”石原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现在立刻想办法潜回满洲!秘密联络所有师团长、旅团长,统一思想!然后,以‘为司令官阁下讨还公道,索要应得赔偿’为名,带领部队,做出向朝鲜半岛移动的态势!摆出要回国的架势!声势一定要搞得足够大,要让东京这群混蛋感觉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岗村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兵谏的架势!要是……要是陆军省就是铁了心扣着钱不给,我们这二十万关东军,难道真要打回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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