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甘田镇的风像淬了冰,刮在脸上生疼。镇北的义庄突然在夜里传出“咯吱”声,不是棺木受潮的闷响,是指甲刮擦木板的锐音,听得守庄的老李头三天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烧纸,嘴里念叨着“各位爷安分些”。
毛小方带着众人赶到时,义庄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不是往日的檀香味,是股浓得化不开的腥甜,像刚宰的猪血流进了腐草堆。阿秀的红线缠在门环上,线身绷得笔直,末端的铜铃疯狂震颤,铃舌上竟凝着层薄冰,冰里冻着根头发丝,黑得发亮。
“是‘影煞’。”毛小方推开桃木剑,剑穗扫过门楣,落下几片发黑的木屑,“有人在棺木里养了‘影蛊’,白日藏在尸影里,夜里就附在活人的影子上,吸足阳气就能破棺。”
小海一脚踹开义庄大门,迎面撞上来团黑雾,雾里裹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四肢,只有团蠕动的黑块,撞在他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低头看时,衣襟上多了个巴掌大的黑影,像块烧不透的炭。“操!这啥玩意儿!”他挥手去拍,黑影却像生了根,越拍越大,顺着胳膊往上爬。
“别碰!”吓米的金砂撒在黑影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黑影缩回寸许,却露出底下的皮肤——已经泛出青黑,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这东西怕至阳之物,用符火烫!”
达初早摸出火折子,点燃三张黄符,往小海胳膊上一按。符纸烧得噼啪响,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股青烟钻进一口黑漆棺木。那棺木剧烈晃动,棺盖“哐当”弹起半寸,露出道缝,缝里渗出的不是尸水,是暗红色的粘液,顺着棺沿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洼。
“是口新棺!”阿秀盯着棺木上的朱漆,那漆色亮得扎眼,不像存放多年的旧物,“上面的镇邪符是假的,墨迹里掺了尸油!”她甩出红线缠向棺盖,线端刚碰到朱漆,就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黑气顺着线身往上爬。
黑玫瑰的银链突然飞出,链端铁爪勾住棺盖缝隙,猛地往后拽。“给老娘开!”她咬着牙发力,银链绷得像道白光,棺盖被拉开尺许,里面赫然躺着个穿寿衣的老头——是镇上的张老太爷,三天前刚下葬,此刻却睁着眼睛,眼球上蒙着层白膜,嘴角咧着笑,露出两排黑牙。
“他还没死透!”毛小方的桃木剑劈出道金光,正刺在老太爷心口,却被一层硬壳挡住,剑刃滑开时,竟带出几片鳞甲似的东西。老太爷突然坐起身,寿衣下的皮肤裂开无数道缝,每个缝里都钻出细如发丝的黑线,线的另一端连在棺底,那里刻着个诡异的阵图,图中嵌着七枚铜钱,铜钱眼里全是黑血。
“是‘养影阵’!”吓米双手结印,金砂在地上画出梵文,“用活人当容器,把影煞养在尸身里,七日后煞成虫,就能借尸还魂!”
老太爷的影子突然从棺底爬出来,比本体大了三倍,四肢扭曲如蛇,张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细齿,直扑最近的阿秀。阿秀甩出桃木梳,梳齿刮过影身,却像穿过了空气,影子毫发无伤,反而顺着梳柄缠上来,勒得她脖颈生疼。
“刺它的眼!”毛小方大喊着剑指影煞双目,那里是影蛊的巢穴。小海的斧头带着符火劈过去,斧刃劈开影身的刹那,无数只米粒大的黑虫从影煞眼里涌出来,像股黑泉,喷向众人面门。
黑玫瑰的银链舞成个圈,挡住虫群,链身的符纹亮起红光,黑虫触到银链就化作脓水。达初趁机往棺里撒了把硫磺粉,老太爷身上的黑线瞬间蜷缩,发出烧焦的臭味。“快毁阵眼!”他指着棺底的铜钱,“那是影煞的根!”
阿秀的红线突然转向,绕过影煞的纠缠,线端带着她的指尖血,猛地扎进最中间的铜钱眼。“破!”她一声低喝,红线爆发出赤红的光,七枚铜钱同时炸开,阵图上的黑血化作青烟,影煞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像被抽走了骨架,瘫在地上成了滩黑泥。
老太爷的尸身“咚”地倒回棺里,白膜退去的眼球里流出两行血泪,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毛小方用桃木剑挑着符纸,将棺木里的黑虫烧得一干二净,棺底露出块青石板,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林”字——是镇上棺材铺老板的姓。
“是他在搞鬼。”黑玫瑰的银链缠上棺盖,“这老东西前阵子说要给老太爷做口‘养气棺’,原来是养煞!”
众人赶到棺材铺时,老板正跪在地上,对着口新棺磕头,棺里躺着个穿红衣的女子,正是他早逝的女儿。看见众人,他突然疯笑起来:“我女儿要回来了!用全镇人的银子做聘礼,她肯定高兴!”
话没说完,他的影子突然站起来,化作影煞的模样,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黑血喷在红棺上,棺盖自动打开,女子的尸身坐起来,皮肤下爬满了黑虫,正是影煞借尸而成的凶物。
“一起灭了!”毛小方剑指苍穹,金光与吓米的佛光交织成网,小海的斧头劈出符火,阿秀的红线缠上女子的脚踝,黑玫瑰的银链锁住她的咽喉。五人合力之下,红衣女子的尸身炸开,黑虫被金光烧成灰烬,只有一缕极淡的虚影飘向窗外,那是老板女儿真正的魂,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渐渐消散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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